天刚蒙蒙亮,杭州城却已失去了往日的宁静。城门处加强了盘查,一队队穿着沈家号衣的家丁护院,配合着衙门的差役,在主要街巷来回穿梭,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可疑的行人。码头上更是风声鹤唳,所有准备离港的船只都受到了严格的搜查。
陆轻尘和苏嫣然躲在一条臭气熏天的污水渠旁,看着不远处码头上晃动的人影和火把,心沉到了谷底。陆轻尘的脸色依旧苍白,左臂的伤口虽然经过苏嫣然的紧急处理,不再流血,但那股酸软无力的麻木感已经蔓延到了半个身子,让他脚步虚浮,呼吸也有些急促。
“水路……怕是也被盯死了。”陆轻尘靠在湿滑的墙壁上,声音带着压抑的喘息。
苏嫣然目光扫过河面上密密麻麻的船只,最后落在了一艘中等大小的漕船上。那船吃水很深,装满了麻袋,看样子是运粮的。船工们正懒洋洋地做着最后的出发准备,船老大在船头大声吆喝着,对岸上的骚乱似乎并不太在意。
“那艘船,”苏嫣然低声道,“看起来是常跑运河的老船,查得不严。底舱运粮,上面有隔层,或许能藏人。”
这是眼下唯一可能的机会。两人趁着一队搜查人员转向的间隙,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溜到河边,借着黎明前最暗的光线,潜到漕船尾部。陆轻尘几乎用尽了力气,在苏嫣然的搀扶下,才勉强从一处不起眼的破损处钻进了黑暗潮湿的底舱。
底舱里堆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散发着谷物和陈腐的气味。空气污浊,几乎令人窒息。他们挤在麻袋之间的狭窄缝隙里,能清晰地听到头顶甲板上船工走动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不久,船身微微一震,缆绳解开,漕船缓缓离岸,驶离了杭州码头。透过缝隙,能看到窗外逐渐远去的城墙和码头上依旧闪烁的火把。两人都松了口气,但紧张感并未消失。
船行速度不快,沿着运河平稳地向北驶去。白天,他们不敢出声,只能靠苏嫣然随身带的一点干粮和水维持。陆轻尘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毒素和疲惫让他极度虚弱。苏嫣然则时刻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然而,侥幸的心理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天色再次接近黄昏时,站在缝隙边望风的苏嫣然,脸色突然一变。她轻轻推醒陆轻尘,指向船后方。
只见运河下游,出现了几个快速移动的黑点!那是三艘轻便的快船,船身狭长,帆吃满了风,正破开水面,高速追来!船头上站着的人影,依稀可见沈家家丁的服饰!
“他们追来了!”苏嫣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对方显然不是盲目搜索,而是精准地料到了他们会选择水路北上,并且判断出了大致的方向!
漕船笨重,速度根本无法与快船相比。距离在迅速拉近。已经能听到快船上传来嚣张的呼喝声:“前面的漕船!停船受检!”
船老大似乎也慌了神,在甲板上焦急地踱步,和船工们慌乱地商议着。
底舱内,空气仿佛凝固了。陆轻尘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苏嫣然握紧了袖中的短刃,眼神决绝。刚刚逃出虎口,却又陷入了更急迫的危机之中。运河前方水路茫茫,追兵已至身后,生机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