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德特斯的夜色漫过“堕天使”酒店的落地窗，将顶层房间染成一片柔和的暗。
杨晚栀蜷在顾明夜怀里，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睡颜安静得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顾明夜保持着环抱的姿势，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怀中人的好梦。
白日里她哭闹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可此刻，只有她温热的体温贴着他的胸口，还有发丝间飘来的淡淡栀子花香，让他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他低头，鼻尖蹭过她柔软的发顶，指尖轻轻描摹着她的侧脸轮廓——从饱满的额头到小巧的鼻尖，再到微微抿起的唇瓣，每一处都刻在他心底，刻了整整十年。
高中时他总爱这样偷偷看她，看她趴在课桌上刷题时认真的模样，看她吃到喜欢的草莓蛋糕时眼睛亮晶晶的模样，那时他就想，这辈子一定要把她护在怀里，再也不放手。
“阿晚……”顾明夜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知道吗？这三天，我每天都在等，等你睁开眼能喊我一声‘明夜’，哪怕只是皱着眉说我烦，也好过你喊别人的名字。”
他顿了顿，指腹轻轻擦过她眼下的泪痕——那是白天她哭着要找林萧时留下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他鼻尖发酸。
“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对我，”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委屈，“你总说我是你的全世界，说这辈子只跟我一个人好，可现在……你怎么把我忘了呢？”
怀里的人动了动，似乎在睡梦中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小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
顾明夜的心瞬间软成一片，他赶紧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温柔。
“还记得去顾雍明那里的那年吗？”他开始轻声诉说，声音里满是怀念，“那天，门口那个项链，是我攒了好久的钱，给你买的一条银项链，吊坠是个小小的星星。我要是没记错，你当时高兴得跳起来，抱着我亲了一口，还说要戴一辈子。后来你真的天天戴着，洗澡都舍不得摘，直到……直到我们分开。”
说到“分开”两个字，顾明夜的声音哽咽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因为一场错误分开，再见面时，她不仅忘了他，身边还多了一个“林萧”。
他更没想到，自己会用这样的方式把她留在身边，看着她每天哭闹，却只能无能为力地重复那些早已被她遗忘的往事。
“你知道不知道你之前喝酒后说过，等我们大学毕业，就去领结婚证，”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手背，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说要生两个娃娃，一个像你，眼睛大大的，一个像我，爱犯贱，有活儿。你还说，以后我们的家要有个花园，种满你喜欢的栀子花，夏天的时候，我们就坐在院子里，我给你剥小龙虾，你给我递冰啤酒……”
那些曾经的约定，他记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心上。
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守着这些回忆，像个傻瓜一样，在她睡着的时候反复诉说。
“明明说好了，以后只叫我老公的……”顾明夜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眼眶渐渐泛红，“你还说，这辈子都不会骗我，可你现在，不仅忘了我，还天天喊别人老公，你就是个骗子……”
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砸在杨晚栀的脸颊上，带着温热的温度。
他赶紧抬手，想擦掉那滴泪，却怕吵醒她，只能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动作小心翼翼。
“阿晚，我好想你，”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我好想以前的你，好想你再跟我闹脾气，好想你再跟我撒娇，哪怕你骂我几句，也好过现在这样……”
他从来不是个软弱的人，在商场上雷厉风行，面对再大的困难也从未皱过眉。
可在杨晚栀面前，他所有的坚强都土崩瓦解，只剩下满心的脆弱和无助。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只能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在无边的黑夜里，寻找一丝微弱的温暖。
“你知道吗，他们都说我傻，说你都忘了我，我还这样执着干什么，”顾明夜自嘲地笑了笑，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可我没办法啊，阿晚，我从高中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忘过你，从来没停止过爱你。”
他轻轻抬起头，看着杨晚栀的睡颜，用嘴唇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头，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你知道吗？看到你不抗拒我的怀抱，我有多开心，”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的喜悦，“我知道，你的身体还记得我，记得我们以前的点点滴滴。这就够了，真的够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蹭着她的脸颊，像是在确认她真的在自己怀里，不是一场易碎的梦。“阿晚，再等等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恳求，“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让你记起来的，记起我们高中时有多爱对方，记起我们曾经的约定……”
眼泪还在不停地流，落在杨晚栀的脸上、颈窝里，可他却不敢大声哭，只能压抑着声音，任由悲伤和思念在胸腔里翻涌。
他知道，现在的他有多可怜，像只没人怜爱的小狗，只能主动凑上去，小心翼翼地寻找一丝爱意的回应。
可他不后悔。只要能抱着她，只要能每天看到她，哪怕她记不起他，哪怕她每天都要哭闹，他也愿意。
因为他爱她，是真心的，是从高中时就开始的，从未改变过的真心。
“阿晚，我爱你，”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一遍又一遍，像是在给她催眠，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我一直爱着你，永远都爱你……”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均匀的呼吸声，还有顾明夜压抑的哭声和那句重复了无数遍的“我爱你”。
他抱着怀里的人，像抱着全世界，在漫长的黑夜里，执着地等待着黎明，等待着她记起他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