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的左手还搭在藏书阁的门框上，指节发白。右臂贴着身体，衣袖下的皮肤时不时抽一下，像有根针在经脉里来回穿刺。他没动，呼吸压得很低，等那阵刺痛过去才抬脚往里走。
门在身后合上，没发出声音。
阁内光线暗，只有几缕从高窗透下来的光斜照在书架上。灰尘浮在光柱里，一动不动。他靠着墙往前挪，每走一步，肋骨就传来一阵闷压，像是胸腔里还残留着雷火爆炸后的余震。
系统界面在意识里闪了两下，跳出半行字：【宿主真气紊乱，建议静修。】
他没理。
“调取秦家历代秘典目录，优先检索心魔类禁术。”
系统顿了一下，数据流缓缓展开。一长串书名滑过，最后定格在一册暗金封皮的典籍上——《秦家秘典》。旁边标着一行小字：【第17页含异常能量残留，建议谨慎接触。】
秦昊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抬脚往东侧书架走。架子最底层有一格空着，积灰比别处薄，像是最近被人动过。他蹲下，手指顺着边缘摸了一圈，停在第三块木板接缝处。
轻轻一按。
“咔。”
木板弹开，一本暗金色封皮的书滑了出来。
他伸手去拿，指尖刚碰上书脊，整本书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错觉。
书页自己翻动起来，哗啦啦地响，速度快得看不清字。他下意识往后撤手，可书像黏在了他掌心，甩不掉。翻到第17页时，书页猛地停下。
一团黑雾从纸面涌出，浓得像墨汁，瞬间弥漫开来。
秦昊屏住呼吸，往后退了半步。黑雾没散，反而在空中凝成一条线，扭曲着，逐渐勾勒出一条真气运行路线。那路线他认得——是爷爷常教他的“战体初引诀”，从丹田起，经脊柱上行，过肩井，入臂脉，最后归于掌心。
可这图里的路线，有两处不对。
一处在丹田出口，气流不是顺行，而是逆冲进第三岔脉；另一处在肩井穴，真气回旋的角度比正常小了十五度，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歪的。
他盯着那图，脑子里突然闪过爷爷临终前的样子——老人坐在床边，手抖得厉害，一遍遍画着这条路线，嘴里念叨着“不对，不对……”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神志不清。
现在看，他是在纠正。
系统突然弹出红框：【检测到高维记忆烙印，正在解析……警告！该路线与宿主当前经脉走向存在两处致命偏差！】
秦昊瞳孔一缩。
“偏差？具体说。”
【偏差点一：丹田出脉第三岔口逆流，长期运行将导致真气倒灌，脏腑受损；偏差点二：肩井穴真气回旋角度偏移15度，强行催动高阶术法时，经脉将承受额外三成压力，存在爆裂风险。】
他没说话，低头看自己右臂。
衣袖下的黑纹已经退到肘部，但皮肤下的蠕动没停。刚才那阵刺痛，是不是就是偏差引发的？
他盘腿坐下，背靠书架，闭眼。
“运行‘战体初引诀’，按秘典原图。”
系统立刻警告：【当前状态不适宜真气引导，建议终止。】
“执行。”
一丝真气从丹田升起，刚进入第三岔口，立刻被一股反向力量拽住，猛地倒抽回去。秦昊胸口一闷，喉头一甜，硬是把那口血咽了回去。
疼。
不是普通的疼，是经脉被撕开一条口子，又被铁水灌进去的那种疼。
他咬牙，继续引导。
真气绕过肩井穴时，角度刚偏，整条右臂就像被雷劈中，肌肉不受控地抽搐。他左手撑地，额头抵着膝盖，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角度偏移……15度……”
嘴里念着，脑子里却在回放爷爷临终前的手势——那只手颤抖着，在空中画出一个弧，停在某个点上，反复比划。
他猛地睁眼。
那个点，正是肩井穴偏移的终点。
爷爷不是神志不清，他是想告诉别人，功法被人改了。
可为什么没人发现？
秦昊喘了口气，抬手抹掉额头的汗。系统还在闪红光：【建议立即终止运行，否则将引发经脉连锁崩解。】
他没动。
“调出我过去三个月的真气运行记录。”
数据流展开，一条条路线在意识中浮现。他一条条对比，最后定格在三天前的一次火雷双术催动上——那次之后，他右臂疼了整整一夜。
图上显示，真气在肩井穴拐弯时，角度比标准小了14.8度。
差0.2度，就是致命偏差。
他盯着那条线，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这套功法，从他爷爷那一代就开始被篡改了。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把错误路线当成正统传下来。而秦家所有修炼这门功法的人，经脉里都埋着一颗雷，只等某一天——
轰。
系统突然震动：【检测到外部能量干扰，秘典正在释放第二波记忆烙印。】
秦昊抬头。
黑雾又动了。
这次不是路线图，而是一个人影。
模糊，但能看清轮廓——白发，驼背，右手习惯性地按在左肩上。
是爷爷。
人影张嘴，没声音，但口型很清楚。
“别信……书里的……”
话没说完，整个人像被风吹散，黑雾一收，全钻回书页里。
秘典啪地合上，落在他腿上，安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秦昊没动。
爷爷的意思是，这本书本身也是陷阱？
可系统明明检测到它含有真实记忆烙印。
他伸手去翻书页，刚碰到封面，系统又弹出警告：【接触风险等级提升，建议封存。】
“封存？它刚才还给了我线索。”
【但线索可能被污染。高维记忆烙印可被篡改，建议交叉验证。】
“怎么验证？”
【无可用数据源。】
他冷笑一声，把书抱在怀里。
线索是真是假，得试了才知道。可再试一次，他不一定还能压住那口血。
右臂又开始抽。
这次不是刺痛，是胀，像是经脉在膨胀，随时会炸。
他低头看手。
指尖发青，血管凸起，像要从皮肤下跳出来。
系统红光频闪：【真气偏移加剧，建议立即停止思考相关术法。】
他没听。
脑子里全是那条路线图——逆流的岔口，偏移的肩井，还有爷爷最后那个手势。
如果他现在改，来得及吗？
“系统，模拟修正偏差后的真气运行。”
【警告：模拟需调用宿主经脉实时数据，存在引发共振风险。】
“执行。”
意识一沉，身体数据瞬间铺开。经脉图浮现，真气流动路线被标成红色。系统开始推演，一点点调整角度，回填岔口。
刚推到肩井穴，整条右臂猛地一震。
“轰！”
不是真的爆炸，是经脉里的压力瞬间飙升，像是血管里有东西在撞。
秦昊闷哼一声，整个人往后仰，后脑撞在书架上，震得灰尘簌簌往下掉。
系统立刻中断：【模拟失败。修正过程将引发经脉撕裂，死亡概率87.6%。】
他喘着气，抬手摸右臂。
皮肤滚烫，像是烧起来了。
可他知道，这还不是最糟的。
最糟的是，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心魔咒能种进他体内了——他的经脉本就不对，真气运行有漏洞，外力一引，就钻了进去。
爷爷不是走火入魔。
他是被人用错功法，活活耗死的。
书还在他怀里，封面冰冷。
他盯着那行烫金的字——《秦家秘典》。
传了八代的家传功法，竟是个杀人陷阱。
他慢慢把书合紧，抱在胸前，左手摸到书脊上一道凹痕。不是磨损，是刻上去的。
三个小字，指甲划出来的。
“别练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