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开门……”
卫大太太哭喊着拍着承恩侯府的大门。
当家主母侯夫人,此时却是披头散发。还没出正月,天寒地冻却是衣衫单薄,宛若疯妇。
在她身侧,是木偶一般的卫砚。
原本的侯府大爷,那般的英俊潇洒,此时却是一身邋遢,呆滞站着,全然没有知觉一般。
大门终于被敲开,出来的是管事和男仆。
面对多年主母,管事面露不忍,小声对卫大太太说着,“侯爷正在气头上,太太和大爷先到庄子住着,等侯爷气消了,就会接太太和大爷回来。”
这话当然是哄人的,送到庄子上的人,不可能会被接回来。
但此时承恩侯盛怒之中,对下人的命令的是,全部打出去,生死不计。
回府是不能了,若是起了冲突,卫大太太和卫砚肯定要吃亏。
卫大太太哭的撕心裂肺,“我嫁到侯府二十几年,侍侯公婆管家理事,并未犯七出之条,何故要如此对我。”
二十几年夫妻,就因为卫砚手废了,被皇上斥责,她这个主母就要被发配到庄子上自生自灭。
承恩侯甚至连说都不说,在他们饭菜里面下迷药,连夜送到庄子上。
要不是半路上卫砚醒了,奋起反抗,逼迫车夫掉头回来,他们此刻只怕己经被扔到庄子上生死不知。
管家不自觉得别开脸,跟随他的小厮们也都低下头。
卫大太太嫁入承恩侯府二十几年,确实无过错。
侍侯公婆生儿育女,宽待姨娘庶子庶女,对待下人也是很好的。
承恩侯如此行事,确实是薄情寡义。
但细想,卫砚与沈愉退婚另娶林晴雪,卫原与沈昭退婚马上就要娶裴二娘,哪个又有情有义了。
只能说,卫家男人天性如此,现在轮到卫大太太身上,显得格外残酷罢了。
“我要见老爷,我要见他!”卫大太太哭到撕心裂肺,整个人都要喘不过气来。
管事见状,心里十分不好受。他是承恩侯的心腹,心事此事绝无余地,便走向卫砚小声说着,“老爷是铁了心的,再闹下去,是太太和大爷吃亏。太太和大爷还是先离开,再想对策吧。”
卫大太太如何愿意,哭喊着道:“我要见侯爷,今日不让我见到他,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我是诰命夫人,就这么死了,官府总会来给我收尸。”
说着卫大太太就要往门口石狮子上撞。
管事见状,也有些被吓到,连忙稳住卫大太太,“太太稍等,我这就去找侯爷。”
片刻后,承恩侯出来了,面色铁青。
“老爷……”
卫大太太哭哭泣泣上前,刚想开口说什么。
就见暴怒中的承恩侯,一脚踢了过去,好巧不巧的,正中卫大太太心口。
卫大太太一个趔趄,要不是管事眼快手疾扶住她,只怕要从台阶上摔下去。
“你养的好儿子,都要害死全家了,我没有休妻己经是宽容至极。”承恩侯怒指卫大太太,几乎是破口大骂。
段行野娶了沈愉之事,承恩侯早就知晓。
但以段行野对女人的态度,沈愉未必能活下来,也就没放在心上。
上次承恩侯府门前,卫砚拉扯沈愉,被段行野废了胳膊。
承恩侯当时想着,以段行野的脾气都动手了,若是真恼卫砚,弄死他就完了。
只是废了卫砚一条胳膊,那就表示段行野并没有那么恼卫砚,事情算是过去了。
直到斥责卫砚的圣旨下来,承恩侯顿时慌了神。段行野从来都是有仇当场报,没有秋后算账之说。
突然秋后算账了,会有什么后果,没人知道。
承恩侯托了无数人情关系,最终从一个交好的同僚口中得知。
段行野不要卫砚死,他要卫砚生不如死。
这是段行野的军师陈晦出的主意,杀了卫砚,处理不当会被沈愉埋怨。
让他活的落魄,各种凄惨潦倒,沈愉就算有怜悯之心,但对着一个路边野狗都不如男人,没有哪个女人还有爱慕之意。
杀人不是目的,诛心才是。
承恩侯听完差点吓得魂飞魄散,陈晦是什么人,阴狠毒辣天良丧尽。
十年前,段行野刚刚冒头时,兵部尚书为了打压他,特意断了军粮,就是要逼死段行野。
陈晦献计,吃战俘。至于战场上的死尸,拖回来一起煮。
屠城,杀俘,制造瘟疫……
陈晦的每一条计策都是绝户计。
敌军都觉得幸运的是,段行野对陈晦的计策,采纳的时候并不多。
甚至有人说,段行野留陈晦在身边,是因为战场上杀人太多,精神压力大时,找陈晦聊聊天,立马觉得自己是绝世大好人。
现在收拾卫砚,陈晦献计,段行野还采纳了。要不是同僚说,要让卫砚活着,承恩侯杀了卫砚的心都有了。
死了一了百了,总比被陈晦慢慢折磨至死强。
“三人一起拜堂的主意你也是同意的,后来娶晴雪你也是同意的。”卫大太太大声说着,似要把满腔的怒意与委屈喊出来。
卫砚的亲事,是承恩侯定的。
后来沈愉落水生病,身体孱弱,承恩侯不想被人说背信弃义,不同意退婚。
但后来林晴雪出现,要给卫砚当妾,承恩侯都是知道并且同意的。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承恩侯知情并允许的情况下发生。
现在出事了,全部的错都变成她的,她如何能甘心。
承恩侯根本就不听卫大太太说了什么,他此时恨不得把卫大太太和卫砚凭空消失,免得连累到自己和侯府。
“如此忤逆丈夫,我都没休妻,你到底哪里不知足。”承恩侯恨恨说着。
不休妻是因为卫大太太身上还有诰命,休妻之前就要先写奏折,除了卫大太太的诰命。
皇帝批准,礼部着手办理,一套流程走下来,最快也得大半年。
更重要的是,二十几年夫妻,卫大太太确实无错,这折子没法写。
送到庄子上,任他们自生自灭,是最好的办法。
卫大太太刚被踢了一脚,心口疼的厉害,又听承恩侯如此说,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二十几年夫妻,生儿育女,孝顺公婆……”卫大太太喃喃自语着,“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哈哈哈哈。”
承恩侯已经厌烦至极,吩咐管事,“把他们捆到马车上,多派人手,马上送走。”
呆滞中的卫砚似是清醒了几分,突然道:“母亲嫁妆还在府中,既然要走,也要一起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