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一位大姐操着不爽的嗓音大声催促:“你好了没,我都等急死了!”
我吓的一激灵,赶忙抓住塑料袋,屁颠屁颠的离开队伍长龙。没走几步,突然觉得我还可以改改,改的不那么大张旗鼓。
但是回首,之前吼我的大妈已经开始对服务员小姐姐颐指气使,服务员也开始忙碌下一位顾客。
其实回去要求改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社恐。直接撕掉便利贴也不是不行,但是这就有点可惜。
我边走边想,这的确很容易让人误解。
我害怕,她看到便利贴后会露出阴森的皱紧,从此看我的眼神多出几笔鄙夷,一撇一捺在我骨头上雕刻罪名。
我期待,她看到便利贴后能上扬欣喜的曲度,往后想我的念头泛起一树鲜花,甜言蜜语到我心脏里沉沦爱恋。
然而我担心我对美好的希冀和扑打在车窗的岛屿一样终成空,痛苦和动荡如叶尖滴落的深渊一样真实。
回酸辣粉店的路似乎比来时要漫长,承载不了踌躇的容量,我又觉得这份漫长过于短暂。
我躲在店门的门墙边,对着街对面红裹裹的灯笼发呆。灯笼里面不知是钨丝还是蜡烛,火束自内充斥,覆盖了舒适区的安逸。纵是耀眼温热,却也映照了红皮纸外,无尽的空虚。
所以我愈发的恍惚,仿佛真的看到一团火焰在里面挣扎,跃跃欲试,按耐不住渴望的伸展灼烈的羽翼,好似要把束缚的纸带扎破,浸染渐暗的街道,织成一座彩虹。
最后我心一横。误会就误会,我被误会的还少吗?小学放学回家,被路过的陌生大叔摸裤裆。长大站路边发会儿呆,被人问价。
要是她误会就让她误会好了,她自己不也是经常跟我开一些越界的玩笑吗,我何必在乎。
心里这么想着,我便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底气,真的以为自己无所畏惧。直到我踏进店里的木制地板,看到学长已经买了一瓶苏打气泡水,魏语接受的喝下一口,表示味道不错。
跑鞋的鞋底和木板坠落的沉闷响起,瞬然剪碎了一帆期许。
我呆立在门口,老板娘盛放碗筷的啪嗒和人们闲谈的琐碎占据这里,我内心空荡荡的,就像水份被酸楚的浓度渗出去。
我来晚一步,看魏语痛快吃酸辣粉的样子,她已经不需要一杯柠檬茶了。
我把手别在身后,提在手里的塑料袋也别在身后,不想让她看到我给她买了杯,我自以为她最喜欢喝的柠檬茶。
“姜言”魏语看到我,笑着朝我招手。
我强压着心中的落寞走到自己座位,坐在板凳上,偷偷把柠檬茶丢进桌底下的垃圾桶。
后来永远没有初见的含金量高,既然如此,我宁愿丢掉,就当我没来过。
我回来了,就像我上个厕所就回来了,什么也没发生。在她眼里,我就是上了个厕所就回来了,什么也没做。也好,我不愿她以为我在乎她了,我希望自己真的不在乎她。
魏语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问:“你上个厕所去这么久?”
我低着头吃发凉的酸辣粉,淡漠的回道:“我迷路了。”
然后,魏语没有像以前那样调侃我,只是沉默较长时间,最后一句话没说。
饭桌上,魏语和张荣博又开始谈论起他们的话题。他们不会讨论他们初中的那些事,而是讨论我们这趟旅程。
魏语则是微笑着说我们去过哪些地方,很简单、粗略的一笔带过,有意避开我们的点点滴滴。
这让我更加认为,我在他们俩之间是边缘化人物,可有可无。
于是更加迷茫,店内其他吃饭的游客或当地居民习惯边吃边聊,来自各地的口音、四川话喋喋不休萦绕我身旁,我找不到方向。
以后我该以何种身份留在魏语身边,朋友?可能朋友也难做了,当夏婧建议我追求魏语的时候,我的脚已经如离了弦的箭矢,回不到朋友的舒适区。
可能当初的兴奋是团华而不实的烟火,短暂浪漫的迸发,结束后是一片狼藉,我要用余生来清扫遗憾的灰烬。
不知不觉,一碗酸辣粉吃的差不多了。我还在拿筷子在里面搅,搅着搅着,说不定能搅出几根碎粉出来。
张荣博拿面纸擦了擦嘴,突然说道:“我听你讲的这段旅程,感觉很有意思,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把我带上。”
我心一紧,抓筷子的手无意识僵硬,铝合金的筷柄硌我的手生疼。
他此话一出,空气顿时凝固了。
魏语有些为难的看着他,没有回绝也没答应,而是转头看向我。
我知道她在看我,虽然我低着头,但是余光总是无意识的留意她的存在,就好像地平线因为太阳的亲近、疏远而脸红或阴沉。
我不能允许其他男人上那辆车,我不能接受其他男人踏上这段旅程,这是属于我们俩的自由啊,怎么能让别人闯入!
可是我什么也没说,筷尖从碗里挑起一根破碎的粉条,事不关己的夹进口里,咀嚼带着铁锈味的酸涩。
魏语看了我好久,见我不说话,便无味的把筷子横放在碗上,沉默片刻,说:
“可以”
挣扎的手从最后一个字符落下的第0.1秒,松软下来,宛若紧紧缠绕树桩的麻绳承载无数日夜的寒风,拉垮下来。
她同意了……
张荣博笑了笑,打趣道:“我只是随口一说。”
魏语同样笑着回应:“我知道啊,但你要是真有这想法,多一个人也无所谓。”
果然……我对她来说不是那么重要……我只是这条路上的一个没有地位的同伴……仅此而已……
“开玩笑的,我暑假还有很多事要做。而且,你的同伴不一定愿意。”张荣博说。
魏语随意的回道:“我是老大,我说的算。之前也载过一个,后来走了。”
“哦?男的女的?”
“女的,”魏语从面纸盒里抽出一张面纸,把嘴上的油渍擦拭干净,“这个就不必长篇大论了,感兴趣以后再慢慢说。”
魏语擦完,用脚把桌底下的垃圾桶挪出来,手抓着纸团正要往里面扔,突然发现了什么。
她眼睛一瞪,惊讶道:“唉?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