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洗漱后,我们在附近吃个午饭便踏上行程。
梦想之后,魏语一直沉默寡言。平日里最爱说话、耍滑的小妮子中午十二点之前说过的最频繁的话语就是“牛肉面”“大份”“你吃啥?”
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车子在公路上匀速行驶,四周是一片大平原,坦坦荡荡并无什么急转。所以空间就像静止的水一样,已经习惯的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就仿若跌入湖底的耳鸣。
我一动不动看着前方微弱的变化,心就像死了一样。可我没死不是吗?既然没死,总得发生点什么提醒我还活着。
要我说,这路也不是完全平坦,偶尔会颠簸小石子还是坑洼来着,荡的中央后视镜悬挂的风铃叮铃叮铃,清脆悦耳。哦,原来这个世界是运动的,人和人、路和路只是相对静止的。我也不是死的,只是不说话、不表达,看起来就像死了。
魏语也是一句话不说,以前她开车遇到超车会骂骂咧咧,完成一项完美的变道会自己夸自己。现在不会了,她安静的犹如做了绝育的母猫,要不是右脚会为了控制车速时不时点拨,我真的会以为她睁着眼睡着了。
这气氛不对,我承认自己是个贱人,她吵的时候我烦,她不吵我就不安。
为了打破死寂,我冒着危险展开话题:“昨天晚上虽然睡的很晚,但睡眠质量出奇的好,不会断断续续,醒来很有精神。”
魏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道:“是啊。”
就这?
这不明摆着敷衍人吗……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还记得你昨天跟我说过的话吗?我在梦里遇到你了,不知道你有没有遇到我。”
这是废话,是不需要确认的事。但我就是要说,我要让她正视我,哪怕骂我两句,我也想让她直视问题。
魏语眼睛往中央后视镜一瞥,看了我一眼,又安静好一会儿,缓缓开口,语气漠然:“遇到了,只是梦里我不知道是你。”
这不就对上了吗,梦里的小女孩就是小时候的魏语,她在梦里没有带来现实的记忆,所以梦里不记得我,醒来后就想起来了。
截至目前,有老头拜访的梦境,一定是做梦者经历过的地方。我是初中校园和阴暗小巷,魏语是破旧的居民楼。也就是说她肯定住过那里,她的父母也一定吵过架。她的痛苦是真的,不愿面对也是真的。
所谓心理创伤,潜藏在心底的一个脏东西。忙碌的时候犹如一双血红的眼睛锁定自己,每当安静下来,就会像只鬼一样突然蹦出来吓一跳。
我感同身受,就像我极其不愿意想起被我伤过的女孩,魏语也极其不愿意想起自己破碎的家庭。怪不得我们性格截然相反,却能玩在一起,这就是共同点。
可现在有必要提及吗?每次我难过,魏语都会给我一根棒棒糖,默默在我身旁守着,什么也不提,为的就是让我一个人冷静。我或许,也应该这样做。
那就转移话题吧,逗逗她,寻她开心。我笑着打趣道:“你小时候真可爱,抱在手里挺暖的。”
魏语嘴角轻轻扬了一下,很快就平复下来,这短暂的笑意就和路上偶然的颠簸一样瞬然,却不似风铃的悠长。
……
……
这一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面对晴空万里,人们或许会由衷的感慨:今天会是个好日子。
在我看来晴天阴天都一样,都是天空的情绪。由于人与人的情感是不相通的,所以晴天也有人暗自神伤,雨天也有人开怀大笑。
如果是相由心生,那就不一样了。晴天还是晴天,光折射到眼睛里,可能是刺眼的晦暗。
正如我目中的风景,阳光把水泥路和野花野草照耀的亮眼,曝光到一定程度的胶片可不一定甜剧。树承担了光明,落在地上的影子也更加深刻。
突然,前方不远处好像有个人影,她静静的站在路边手里捏着个瓶子,望着马路对面一动不动,看上去精神状态极差。
这场景有点眼熟啊……
拜托,不要又来个打车的深情。
还好,那女的没有伸出大拇指,所以她应该不会把我们拦下。就算她这么做了,魏语也未必有心情。
车子不断前进,就在我们距离只有三十米的时候,女子突然往前迈两步,刚好站在车子正前方。
“我擦!”我惊恐的爆粗口。
魏语也吓一大跳,0.75秒的反应时间,魏语迅速踩下刹车。
吱!!!
总停止距离等于反应距离加刹车距离,显然是不够的。触碰的一瞬间,车子还在前进。
咚!
车子停下,我和魏语同时受惯力前仰,再被安全带重重的弹回来。
真的撞到了……
魏语面色惊恐,强大的惊吓使得她不停的喘息,有点不敢相信的转头看了看我。我同样惊恐万分的与她对视,眨眼表示:要不先下车观察一番。
魏语点点头,我们一同下车。女子就趴在车头前,一动不动。酒瓶子掉到地上,散落成玻璃碎。这一幕多么的像一场,自杀片段。
该不会是想不开,所以故意撞上来的吧?想死别找我们啊喂!
魏语走到女子身旁,蹲下身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
没有反应……
魏语的嘴唇颤抖,手也跟着颤抖,那抖擞的眼神似乎在重复播放:自己杀人了。
遇到这种事情,首先要冷静。是她自己撞上来的,就算要罚,也不至于坐牢。可是,这该怎么证明呢……
我抬头望了望,别说监控了,就连电线杆都没有。这下就没有证据证明我们的清白,更何况,魏语还是无证驾驶……
这次是彻底完了……
“不对,”魏语察觉到什么细节,分析道:“以刚才的撞击力度,不应该一下就撞死了。被撞者应该会先痛苦的挣扎一下,就算疼晕过去,也会有时间过渡。所以,她应该没死。”
听魏语这么一说,似乎有道理。我紧张的心情稍微冷静下来,同时又疑惑,既然没死,那她为什么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难道是碰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