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词夺理。”赵刚皱眉，“写字还有兵样文样之分？荒唐！”
“老赵，差不多得了。”李云龙不耐烦地挥挥手，“只要认得出是啥字就行，我又不想当啥书法先生。”
“你还真别说。”赵刚摇头，“魏大勇当初识字还不如你，现在人家不仅能读报，写起字来也规整多了。
你这个当团长的，学习态度还不如一个警卫员。”
“娘的，练字还能影响打仗？”李云龙猛地把笔往桌上一甩，“我不写了！”
赵刚刚要开口，牛蛋匆匆进来报告：“团长、政委，晋绥军358团的楚云飞来了，说要见您两位。”
“哟，他还真亲自上门了？”李云龙一愣。
赵刚淡淡一笑：“还能为啥？那批两千吨的物资，他肯定是冲着这个来的。”
“老赵，咱们去会会他。”李云龙撂下话就朝外走。
“我倒要瞧瞧你拿什么应付楚云飞。”赵刚紧随其后。
两人刚进土地庙前院，就见楚云飞负手立在那儿，神情淡然。
“云飞兄啊，可想死兄弟了！”李云龙满脸热络地迎上去，“我还真怕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
“呵呵，云龙兄说笑了。”楚云飞微微一笑，“区区几个小鬼子困得住你？那可不像你的本事。”
“哈哈哈，还是你懂我！来来来，快请坐！”李云龙一挥手，转头大喊，“牛蛋，上水！”
牛蛋提着那个满是茶渍的搪瓷缸子倒了杯热水递过去，楚云飞看都没看一眼。
“云龙兄，赵政委。”楚云飞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我这次前来，只为一件事——那两千吨军需。”
“军需？啥军需？”李云龙一脸茫然，扭头问赵刚，“老赵，他说的是哪批东西？”
赵刚哪经得起他这装傻充愣，没好气地说：“就是从新二团运回来的那批补给！”
“哦——你说这个啊。”李云龙一拍脑门，随即愁眉苦脸起来，“云飞兄哎，不瞒你说，这事真让我脸上无光。”
“那批货还没到雁县呢，半路上就被雁北挺进军给劫了。”
“雁北挺进军？”楚云飞眉头一皱，声音低沉了几分，“乔晟的人？”
“你也知道乔晟？”李云龙苦笑，“这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
“此人确有才干。”楚云飞点头道，“本该是我晋绥军中一员悍将，可惜走上了歪路。
英县一失，竟投敌做了汉奸。”
“他那支部队也不寻常，跟曰军更像是合伙做生意。”
“而且手下兵强马壮，足足五千多人枪。”
“可不是嘛。”李云龙应和着，又拍胸脯保证，“不过云飞兄你放宽心，这批物资，只要还在他们手里，独立团一定给你抢回来，原封不动交还358团！”
……
楚云飞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嘴角微扬，显然并不买账。
是不信独立团能打得过雁北挺进军，还是压根就不信这被劫的说法，谁也猜不透他心里怎么想。
“这么说，楚某这一趟算是白来了。”楚云飞语气平静。
“云飞兄，实在对不住，真对不住你这份情谊。”李云龙连连摆手，态度诚恳得不行，“我李云龙今天把话放这儿——要是拿不回这批物资，完完整整还给你们358团，我就亲自去旅部，给旅长背锅！不对，是背行军锅，天天背着跑操！”
“云龙兄的为人，我一直信得过。”楚云飞轻笑一声，站起身来，“既然如此，军中事务繁忙，我就不多打扰了。”
“哎哟，云飞兄这就走？”李云龙赶紧拦住，“人都到了，好歹吃了饭再走！”
“咱独立团穷是穷了点，肉荤吃不起，一顿烤土豆总还能管够！”
顿了顿，他又扯开嗓子吼：“老王！老王！中午剩的烤土豆热一热，端上来招待贵客！”
“不必了，云龙兄。”楚云飞摆摆手，“来时路上已经吃过。”
“哎，你这话说的。”李云龙佯装不悦，“到了兄弟地盘，还在外头对付一口，这是不拿我当自己人啊？”
“岂敢如此。”楚云飞连忙摇头，“实在是路上饿得慌，啃了几块干馍凑合。
天色也不早了，我还有紧急军务要办，这就……”
“既然你执意要走，我也就不强留了。”李云龙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不过临走前，小弟有个事想问问。”
“上次打赌，你输给我的六门山炮，啥时候能兑现？”
“你说这个？”楚云飞神色坦然，“云龙兄放心，我答应的事从不含糊。
其实早前在太原，我就打算把炮交给你了，偏巧碰上机场那场空袭，目标暴露，让鬼子炸了个结实。”
“不过我已经送长官部去修理了。”
“若不出岔子，月底前就能修好运回来。”
“到时候，我一定亲自押车，把这六门炮送到你门口。”
“哎呀，云飞兄不愧是晋绥军里的骨干，阎长官跟前的红人，果然气派！”李云龙笑着拍拍大腿，随即话锋一转，“那我也撂下一句实话——哪天你把那六门山炮亲自送到我独立团手里，哪天我就把两千吨物资一分不少地交到你手上！”
楚云飞嘴角一扬，冷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李云龙朗声道：“大丈夫说话算数，吐口唾沫钉根桩！”
“云龙兄，赵兄，告辞。”楚云飞说完，一扯缰绳，翻身上马，带着随从扬鞭而去。
望着远去的身影，赵刚轻轻摇头，叹道：“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我还一直以为睁眼说瞎话这本事，老李你是头一份儿，没想到楚云飞看着一脸正气，说起谎来也是眼皮都不眨一下，还主动送炮上门？骗三岁小孩呢。”
李云龙咧嘴一笑：“你以为他真会送？”
……
赵家峪村外的山路上，尘土飞扬。
楚云飞和警卫连长林志强策马疾驰，一路沉默。
良久，楚云飞低声道：“这两千吨物资，算是打了水漂。”
林志强忍不住问：“团座，就这么算了？东西明摆着被独立团扣下了。”
“你说呢？”楚云飞瞥他一眼，“我能不知道东西在李云龙肚子里？可问题是，知道又怎么样？拿不回来就是拿不回来。”
“就算闹到二战区司令部，也讨不回一个铜板。”
“除非咱们真把六门山炮送去换，才有可能拿回点什么。”
林志强掰着手指头算：“一门山炮五万大洋，六门就是三十万；两千吨要是粮食，合四百万斤，市价也就三十万上下，账面上倒是对得上。”
“这么看，用炮换粮也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