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成霜巨人的化身,在靠近那片弥漫着命运气息的乌尔德之泉区域时,行动变得愈发谨慎。
周围的光线变得暧昧不清,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纱幕过滤,连空气都凝固着沉重的宿命感。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入泉水周边那片神圣而禁忌的林地时,一个轻佻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哟——看看这是谁?一个迷路的、浑身带着尼福尔海姆霉味的大家伙。”
化身猛然停住脚步,缓缓转身。
只见在一棵扭曲的古树下,倚靠着一位身形修长的神只。
他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得像匕首,仿佛能穿透那层霜巨人的伪装,直视其内核。
正是洛基,火与诡计之神。
洛基踱步上前,饶有兴致地绕着僵立的“霜巨人”走了一圈,鼻子微微抽动,像是在嗅闻什么有趣的味道。
“啧啧,这伪装……挺像那么回事。冰冷的岩石皮肤,愚蠢的眼神……几乎完美。”
他停在化身面前,笑容变得愈发恶意。
“几乎。但你眼神深处那点……不属于巨人的‘计算’,可瞒不过我的眼睛。说吧,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爬出来的‘异物’,跑到诺伦三女神的圣地来想干什么?偷窥她们?还是想在自己那粗劣的命运线上动动手脚?”
哈迪斯与莫提斯的意识瞬间紧绷。
被发现了!虽然不是完全看穿,但洛基显然察觉到了异常。
硬拼或狡辩都可能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尤其是在如此接近目标的地方。
化身保持着沉默,用霜巨人惯有的浑浊眼神看着洛基,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洛基嗤笑一声,摆了摆手:“行了,别装了。我对揭发你没兴趣,那太无趣了。我只是好奇……一个拥有如此……精妙伪装能力的家伙,跑到这里来,总不会是为了向诺伦三女神进贡吧?”
他凑近一些,压低了声音,带着蛊惑与嘲弄,“让我猜猜……你,或者你们,该不会是异想天开,想要……对抗命运?甚至……杀了她们?”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贴着化身的“耳朵”说出来的,语气充满了荒谬感。
哈迪斯的意志冰冷依旧,但莫提斯的智慧却在飞速分析。
洛基没有立刻动手,反而在此调侃,说明他另有所图,或者……纯粹觉得好玩。(相信我,洛基是这样的)
洛基见化身依旧沉默,后退一步,夸张地摊开手,发出一连串尖锐的笑声:“哈哈哈哈哈!愚蠢!真是太愚蠢了!杀死命运?你们以为命运是什么?是可以用蛮力摧毁的敌人吗?”
“她们是规则的代言!是编织世界脉络的织工!你可以掩盖一块污渍,可以剪断一根线头,甚至可以试图烧掉整匹布……但你能杀死‘时间’本身吗?”
他的笑声在寂静的林间回荡,充满了对无知者的怜悯和嘲讽。
“命运,只可掩盖,不可消灭!这是连奥丁那只老乌鸦都在苦苦思索的难题!就凭你?一个藏头露尾的巨人?省省吧!与其想着怎么干掉她们,不如想想怎么骗过她们的眼睛,或者……像我一样,给自己找点乐子,在命运的缝隙里跳跳舞!”
说完这番充满暗示却又无比刺耳的话语,洛基像是完成了恶作剧般,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化身的肩膀,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的笑声。
“祝你好运,陌生的‘巨人’……希望你不会被命运的纺锤直接绞碎灵魂,那可就太无趣了,哈哈哈哈……”
洛基消失了,留下哈迪斯与莫提斯的化身独自站在原地,周围只剩下泉水潺潺的声音和那无处不在的命运威压。
“命运,只可掩盖,不可消灭……”
这些话语,瞬间点醒了他们。
他们之前的思路,被卡俄斯世界的经验所局限了。
在希腊世界,命运女神虽然是强大的古老神只,但其存在并非完全不可撼动的世界基石。
但在这里,诺伦三女神——乌尔德(过去)、薇尔丹蒂(现在)、斯库尔德(未来)——她们与世界树根源联系得更为紧密。
她们不仅仅是命运的编织者,某种程度上,她们就是“命运”这一概念在世间的具象化执行者。
洛基的嘲笑虽然刺耳,却指出了一个冰冷的事实和一条……可行的邪路。
不能杀死,但可以……“掩盖”。
或者说,替代。
他们要做的,不是粗暴地摧毁命运的织机,而是……悄无声息地成为织工本身。
这个新的计划,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尤其是涉及“命运”、“时间”与“隐秘”领域的力量。
在卡俄斯世界,有一位古老的存在——倪克斯,夜之本体,命运与时光皆在她的袍袖之下流淌。
哈迪斯的意志没有丝毫犹豫,瞬间从北欧世界的化身中抽离了大部分注意力,回归到卡俄斯冥府深处的黑曜石王座。
他没有浪费时间,直接以冥王的权柄,触及了那沉睡于冥府最幽暗之处的、三相一体的原始神——倪克斯。
永恒的夜之领域微微波动,倪克斯的身影并未完全显现,但她的眼眸,已然在黑暗中睁开,无声地注视着哈迪斯。
没有寒暄,没有解释,哈迪斯用最精炼的神念,将他在北欧世界的发现、洛基的警示、以及全新的“替代”计划,传递了过去。
信息瞬间被倪克斯所理解。
“命运的编织……有趣的挑战。”
她没有询问风险,没有质疑动机。
“好,就当是赎罪吧。”
话音落下,一道凝练至极、蕴含着“隐秘”、“命运”、“定数”与“时光”等核心权柄的阴影分身,被她分离出来。
这道分身如同最深的夜色凝聚,没有固定的形态,却散发着令万物归于寂静的威严。
这道夜之分身,无声无息地融入哈迪斯的影中,准备随他一同前往那个陌生的世界。
而倪克斯的本体,在完成了这次分化后,眼眸缓缓闭合,再次陷入了她那的沉睡之中。
得到了倪克斯分身的支援,哈迪斯与莫提斯的意志再次聚焦于北欧世界的植物化身。
他们小心翼翼地、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继续向着乌尔德之泉的核心区域靠近。
穿过那片奇异的林地,眼前的景象终于完全展露。
在巨大的世界树根须形成的天然拱门下,是一池清澈见底、却仿佛映照着过去万千景象的泉水——乌尔德之泉。
泉边,三位女神正环绕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