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序的身影自虚无中踏出,重新出现在石殿遗迹的广场上。混沌气息内敛,他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再无半分烟火气。广场上幸存的修士大多已挣扎着离去,只留下几具在混沌洗礼中未能撑过的尸身,以及一片死寂。
他并未停留,目光扫过那尊无头的巨人雕像,指尖轻弹,一点灰芒没入雕像基座。顿时,整座遗迹微微震颤,残留的阵法符文彻底黯淡,最后一丝星灵盟约的监控痕迹也被抹去。从此,这里只是一处普通的废墟。
他摊开手掌,那枚得自封印核心的蓝色芯片静静悬浮,散发着微光。神识沉入其中,那段残缺的信息再次浮现,尤其是那个经过混沌之力破解后、已变得清晰的星图坐标。
“星骸荒原……”陈序低语。芯片中的坐标,指向一个名为“星骸荒原”的星域。据零碎信息显示,那里是远古神战的最终战场之一,星辰破碎,法则崩坏,是一片连星灵盟约都极少涉足的绝对禁忌之地。传说那里埋葬着盟约初代“观测者”的残骸,也隐藏着“门”最初失控的真相。
“背叛者”、“收割者协议”、“终焉重启”……这些词汇如同毒蛇,缠绕在心头。星灵盟约内部果然分裂了,而且正在酝酿一个针对所有“钥匙”持有者(或者说,针对整个宇宙秩序)的可怕阴谋。他,作为七键归一者,无疑是这个阴谋的核心目标。
必须去!不仅要弄清真相,更要先发制人!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芯片星图已与他的宇宙认知融合),身形缓缓浮空,就要施展大挪移之术,直接跨越星海,前往那遥远的星骸荒原。
然而,就在他即将破空而去的瞬间——
“嗡!”
他身侧的空间,如同水波般无声无息地荡漾开来!没有能量冲击,没有空间撕裂的征兆,就像原本就存在的一扇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模糊的身影从荡漾的空间中心一步迈出。
来人身穿一袭纤尘不染的月白长袍,样式古朴,不属于陈序见过的任何势力。他面容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中,看不真切,只能感觉其异常年轻,甚至带着几分少年般的清澈感。但他周身没有丝毫能量波动,仿佛一个彻底的凡人,就这么突兀地、安静地站在了陈序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然而,陈序的瞳孔却骤然收缩!混沌本源传来前所未有的剧烈预警!并非危机感,而是一种……遇到同等级存在的共鸣与审视!
此人绝对不简单!他能如此轻易、如此诡异地穿透被自己混沌气息笼罩的空间,其实力,深不可测!
“阁下何人?”陈序声音平静,体内混沌星云却已悄然运转至巅峰,随时可爆发出雷霆一击。他看不透对方,这是七键归一后的第一次!
那月白身影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微微抬头,仿佛在“看”着陈序,尽管他的面容模糊。一种空灵、淡漠、仿佛历经万古沧桑的意念,直接响起在陈序的心间,并非语言,却清晰无比:
“命运的轨迹,因你而偏转。混沌的变数,终于出现了。”
陈序心神一震!对方竟一口道破了他力量的本质!
“你是谁?星灵盟约的‘背叛者’?还是‘收割者’?”陈序冷声问道,杀意暗藏。
月白身影轻轻摇头,意念依旧平淡:“盟约?收割?皆是囚笼中的游戏。我非此局中人,亦非你的敌人。”
“那你为何阻我去路?”
“只是好奇,也想……与你做一个交易。”月白身影的意念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兴致,“星骸荒原,你去不得,至少现在去不得。”
“为何?”
“那里不仅是古战场,更是一个陷阱。盟约的‘肃正协议’已经启动,所有‘钥匙’相关的存在,靠近那片星域,都会触发终极净化。你虽已混沌归一,但尚未完全‘成熟’,此时前往,必被‘观测者’残骸中预设的‘终焉之火’锁定、净化。”
陈序眼神冰寒:“你如何得知?”
“我‘看’到的。”月白身影的意念波澜不惊,“时间的碎片,命运的丝线,于我而言,如同掌纹。我看到了你踏入荒原的无数种可能,其中九成九,皆是陨落。”
“剩下的一分呢?”
“迷失,或被……同化。”月白身影道,“‘星骸荒原’的核心,埋葬的不仅是‘观测者’,还有‘门’的碎片,以及……最初的‘混沌之核’的残响。你此刻前往,并非吞噬它,更可能被它……反向侵蚀,成为另一个失去意识的‘混沌载体’。”
陈序沉默。对方的话语真假难辨,但那种直指本源的洞察力,让他不得不慎重。七键归一后,他确实能感觉到,混沌之力并非终点,其上似乎还有更浩瀚、更原始的层次。所谓的“混沌之核残响”,或许并非虚言。
“你的交易是什么?”陈序问。
“我助你避开‘肃正协议’的探测,并给你一份‘星骸荒原’内部的安全路径图,让你有机会在‘成熟’之前,先一步接触并尝试掌控那‘混沌残响’。”月白身影道,“作为回报,你需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为我……打开一扇‘门’。”
“什么门?”
“一扇……通往‘真实’的门。”月白身影的意念首次出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似是渴望,又似是……悲伤?“一扇,连‘星灵盟约’和‘收割者’都恐惧的门。”
陈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真实?连那些存在都恐惧的门?这个神秘人,究竟是何来历?
“我如何信你?”
“你无需信我。”月白身影抬手,指尖凝聚出一枚不断生灭、仿佛由无数时间光影构成的符文,轻轻推向陈序,“这是‘时之印’,蕴含一缕时间本源,可助你短暂蒙蔽‘肃正协议’的探测。路径图也在其中。接受与否,在你。”
符文悬浮在陈序面前,散发着玄奥至极的气息。
陈序凝视着符文,又看向那模糊的月白身影。这是一个巨大的风险,也可能是一个巨大的机遇。对方的目的成谜,但给出的筹码,却直指他当前最大的困境和渴望。
良久,他伸出手,握住了那枚“时之印”。
符文融入掌心,一股清凉的、关于时间与伪装的奥义流入心田,同时还有一副复杂到极点的星骸荒原内部路径图。
“交易达成。”月白身影的意念传来,身影开始缓缓变淡,“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在‘终焉之火’降临前,找到并征服那片混沌……否则,万物归寂。”
话音落下,月白身影已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周围空间恢复原状,再无半点痕迹。
陈序站在原地,感受着掌心“时之印”的微凉,目光穿透无尽虚空,望向星骸荒原的方向。
前路,愈发扑朔迷离。但混沌的脚步,不会因任何存在而停止。
他一步迈出,身形融入星海,朝着那片埋葬着古老秘密与终极危险的禁忌之地,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