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乡与邻县交界的几个偏远村落,上千亩新翻的田地里,嫩绿的玉米苗已经破土而出,在风中摇曳。
然而,这充满生机的景象,在省农科院梁教授等专家眼中,却如同瘟疫蔓延,触目惊心!
梁教授看到路远的车停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专家,此刻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在了满是泥土的田埂上,
“路书记!您可算来了!救救青溪的种子吧!求求您了!这些苗…这些苗必须立刻铲除!一株都不能留啊!”
他指着那片翠绿的田地,声音嘶哑绝望,
“这是未经国家审定的转基因玉米!它的花粉活性极强,传播范围广!一旦开花,花粉随风飘散,污染了周边农田,尤其是我们的良种繁育基地…青溪县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都别想种出合格的、非转基因的粮食种子了!我们推广的‘青禾’‘金穗’就全毁了!‘绿色粮仓’将成为泡影!路书记!这是断子绝孙的毒啊!必须立刻铲除!求您了!”
梁教授的头重重磕在泥土上,泣不成声。
周围聚集了不少闻讯赶来的村民,包括张老倔等人。
他们看着跪地痛哭的老教授,再看看自己刚刚种下的、寄托着“高产”希望的玉米苗,脸上充满了茫然、不解,甚至有些抵触。
孟三豆虽然跑了,但他留下的“高产”诱惑和部分农户拿到手的“补贴”,让很多人心里并不情愿铲苗。
钱晓豪和赵铁柱带着大批警察和乡镇干部赶到,迅速封锁了现场。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十点四十,金茹也带着电视台的摄像和记者赶到了。
她看着眼前混乱的局面,听着梁教授声泪俱下的控诉,秀眉紧蹙。
她走到路远身边,低声道,
“路书记,强行铲苗…恐怕会激起强烈的民怨。张老倔他们情绪很激动,万一…是不是先做工作,承诺补偿…”
“补偿?!”
柳晴断然打断金茹,她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
“金部长!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这是跟时间赛跑!等花粉飘散开,补偿再多钱也换不回干净的种子!这是原则问题!是生死存亡的问题!容不得半点妥协!”
她的情绪既有对转基因作物的愤恨,更多的是对“穿着睡裙在书记房间两个小时”的强烈不满。
她目光如炬,扫过那些面带抵触的村民,最后落在路远身上,
“路书记!下命令吧!警车开道,直播铲苗!让全县、甚至全省的人都看看,我们青溪县,不要这种断子绝孙的‘毒丰收’!我们要的是清清白白、子孙后代都能安心的粮食!”
柳晴的话,斩钉截铁,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她与金茹在常委会后关于农业策略的第二次交锋,在这危机四伏的田野上,再次爆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路远身上。
一边是科学专家的泣血哀求、农业根基的生死存亡;
一边是农民的不解抵触、可能引发的群体事件风险;
还有柳晴的决绝与金茹的顾虑。
千钧重担,系于他一人之肩。
路远站在田埂上,晨风吹动他略显凌乱的头发,他望着眼前那片充满欺骗和危机的翠绿田野,眼神从最初的疲惫和愤怒,逐渐变得无比锐利和坚定。
他深吸一口气,拿过金茹身边记者的话筒,打开了开关,那沉稳而充满力量的声音,瞬间通过扩音器,响彻在这片充满争议的土地上空,
“乡亲们!同志们!我是路远!”
“我知道,大家种地不容易,都盼着有个好收成!孟三豆许诺的高产,像一块诱人的糖,迷惑了大家!”
“但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这块糖,是裹着剧毒的砒霜!他卖给你们的是未经国家许可、危害巨大的转基因玉米!它的花粉,会像瘟疫一样,污染我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好种子!会让我们的良田在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再也种不出干净、安全的粮食!”
“梁教授他们不是在危言耸听!他们是在救我们青溪的命!救我们子孙后代的饭碗!”
“今天,我们铲掉的,是眼前这几千亩毒苗!但我们保住的,是青溪县几十万亩良田的未来!是‘绿色粮仓’的根基!是我们子孙后代端在手里、吃进嘴里的安心!”
“青溪县委县政府在此郑重宣告,对于因无知购买了非法种子的乡亲,只要主动配合铲除,不予追究!损失,由政府协调,向不法经营者孟三豆追偿!对于执意阻挠、维护毒苗者,将依法采取强制措施!一切后果自负!”
“现在,我命令——”
路远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警车开道!执法队进场!电视台全程直播!”
“铲苗!”
“一株不留!”
“告诉全青溪、告诉所有人,青溪,不要有毒的丰收!我们要的,是清清白白、造福子孙的绿色饭碗!”
随着路远掷地有声的命令,警灯闪烁,警笛长鸣!
早已严阵以待的执法队员,在警察的护卫下,手持工具,毅然决然地踏入了那片翠绿却致命的田野!
感受着路远决绝坚定的信念,金茹再无犹豫,指挥着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这悲壮而决绝的一幕。
一场关乎青溪农业根基的保卫战,在初升的朝阳下,轰轰烈烈地打响了!
而路远站在田埂上,身影挺拔如松,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风暴,或许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