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新裂开的通道里,热浪裹着焦土扑面而来,苏九的眉毛被烤得蜷成小卷儿,后颈的汗顺着衣领往下淌。
他刚想骂句这地底下比苏府灶房还热,掌心的龙形烙印突然烫得像块火炭,烫得他一个激灵——这是幽冥感知自动触发的征兆。
系统你早不说!他在心里嘀咕着,闭眼感受那股热流的轨迹。
果然,岩缝里窜出的赤红火舌像被人掐着表似的,地炸响,十二息后又地缩回石缝,连火星子都不带多留半粒。
小翠!他睁眼时眼底亮得像淬了星火,记好这节奏——喷火十二息,冷却十二息。
丁四,你护着卫长贴左边墙;卫长,您老见多识广,留意脚底下有没有机关。
鬼面卫长摸了摸脸上的青铜面具,闷声应了句,刀鞘往地上一拄,火星子溅起。
丁四把刀往腰间一插,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门主您放心,上回您让我练的贴墙猴功,我能在房梁上挂半柱香!
话音未落,又一道火舌窜出,映得众人脸上红通通的。
苏九猫着腰当先冲进去,鞋底刚蹭到岩壁就烫得直跳脚:奶奶的,这石头比苏账房的算盘还精——专挑肉软的地儿烫!
通道尽头的石室比预想中宽敞,墙上挂着幅半人高的绢画,边角绣着褪色的金线云纹。
苏九凑近一瞧,绢画右下角赫然盖着大楚内府的朱印,上面用朱砂标着七个红点,每个点旁都写着二字,最中间那个红点下,端端正正写着安州·心眼。
好家伙,这图要是给苏老爷看,他能把茶盏砸我脑袋上——上个月他还说安州就是个破码头苏九边嘀咕边伸手去摘画轴,脚底突然地一响。
小心!丁四大吼一声,铁钳似的手死死攥住他后领,整个人往前一扑。
就听地一声,刚才站的地方塌陷出条半人宽的沟,沟里翻涌着橙红的岩浆,烤得人头发丝儿都要着了。
苏九被拽得踉跄两步,扶着墙直喘气:丁四啊,你这手速比我抢苏夫人的桂花糕还快!
丁四抹了把脸上的汗,咧嘴笑出白牙:门主您忘了?
上回您说笑拳门的人,笑要快,跑更要快,我天天在院儿里追芦花鸡练呢!
石室另一角突然传来轻响。
小翠蹲在青铜案前,指尖捏着块指甲盖大的铜片——刚才她敲了敲案上的简牍,竟发现那些蝌蚪文竟是活动的字块拼成的,像小孩玩的积木似的。
门主,这简文是假的!她眼睛亮得像两颗黑葡萄,从怀里摸出包得方方正正的干油,我前日帮厨偷的干粮油纸,正好能拓印。
鬼面卫长凑过来,面具上的眼洞盯着她行云流水地拓下原文,又用指甲在另一套字块上快速刻出假简,动作比影阁的细作还利索:姑娘这手,比影阁那些老狐狸还会玩阴的。
咱笑拳门宗旨——能笑就不打,能骗就不拼。苏九抄着手靠在墙上,再说了,真简藏鞋底多安全?
上回我藏私房钱,苏账房翻遍整个柴房都没找着。
等众人退出通道时,井底的机械轰鸣更响了。
苏九让丁四搬来块半人高的青石碑,用炭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刻着笑拳门巡界至此,闲人退散。
小翠踮脚看了眼,憋笑憋得肩膀直颤:门主,您这字比张三画的符还丑。
丑怎么了?苏九掏出三枚黑黢黢的铁雷,塞进碑基的石缝里,我让丁四教的笑雷三响——触动就炸,响完还带笑声。
上回在菜窖试雷,把苏夫人的鹦鹉吓成了哑巴!
话音刚落,地底传来闷雷似的轰鸣,整面岩壁都跟着晃了晃。
苏九的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提示音:【地核苏醒倒计时:五日整。
下一阶段:地龙翻身,建议尽快集结人手】
五日?他摸着下巴嘀咕,够不够我先去吃碗羊肉泡馍?
等众人爬出枯井时,东边的天刚泛起鱼肚白。
村口的老槐树底下,几个早起拾粪的村民正蹲在那儿打哈欠,一抬头看见他们浑身黑灰、衣衫褴褛,手里还拎着滴着岩浆的铁雷,吓得一声跪在地上,额头直磕土:厉鬼出地府了!
苏九抹了把脸上的黑灰,露出两排白牙:别怕,我们是......从地狱回来收保护费的!
话音未落,脚下大地轻轻一颤,像是有什么巨物在地底翻了个身,远远传来闷沉沉的声,倒真像谁憋不住笑似的。
门主,您听这声儿......丁四缩着脖子往苏九身后躲。
苏九踢了踢脚边的碎石,望着远处安州城方向飘起的炊烟,突然想起今早苏府厨房该蒸包子了。
他拍了拍丁四的肩,眼睛里闪着光:怕啥?
等明儿,咱去西街会会那新上任的知州大人——听说他刚穿了身新官服,最见不得脏东西。
晨雾里,安州西街的青石板路上,隐约传来铜锣开道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