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空气常年浸润着古老石壁的凉意和羊皮纸的尘埃味。塞拉菲娜盘腿坐在厚厚的地毯上,面前悬浮着从卢克伍德试炼中带回的秘银牢笼 “馈赠”。
它无声旋转着,表面流淌的古老如尼文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幽微的光,像某种活物的血管。
她指尖萦绕着一缕细若游丝的金纹魔力,小心翼翼地探向其中一个不断变幻的符文节点,试图捕捉其规律。进展缓慢得令人心焦。
为了驱散这份枯燥和挫败感,她让汤姆给她念书。此刻,汤姆低沉悦耳的声音正流淌在石壁间,诵读着那本她费尽周折才从麻瓜世界弄来的《百年孤独》。
“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发动了三十二场武装起义,无一成功。他与十七个女人生下十七个儿子,一夜之间都被逐个除掉,其中最年长的不到三十五岁…” 汤姆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像是在剖析一个有趣的魔法案例,而非讲述一个家族的悲歌。
塞拉菲娜的眉头紧锁,一半是因为牢笼毫无进展的挫败感,另一半是被书中那巨大的、宿命般的孤独感击中。
她吐掉羽毛笔,忍不住插话:“阿玛兰妲!她简直… 简直就像被无形的锁链捆住了!宁愿用灼热的焦油烫手,用黑纱裹余生,也不敢碰一下那封求爱的信!这比任何夺魂咒都可怕,汤姆!这就像… 就像魔法社会那些无形的规则,告诉女性‘你应该这样’‘你不该那样’,生生把活人变成守墓的幽灵!” 她声音愤慨,指尖在空中撕扯般划动。
汤姆合上书页,深邃如夜的黑眸看向她,里面带着一丝玩味和不易察觉的审视。塞拉菲娜对文字的敏锐和将文学意象瞬间嫁接回现实的能力,总是让他感到新奇。
他早已私下通读了这本麻瓜着作,第二遍时便已梳理清那庞杂如尼文般的人物谱系与故事脉络。
作为一个极端的纯血统优越论者,他本能地蔑视麻瓜的创造,尤其是一部在英国尚未声名鹊起的作品。
但不得不承认,加西亚·马尔克斯笔下那个被宿命诅咒、在孤独中沉浮的布恩迪亚家族,其内核的荒诞与沉重,竟与他灵魂深处的某些认知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孤独是权力的伴生物。书中这句话刺中了他隐秘的认知。
他追求绝对的力量,魂器的分裂赋予他 “永生” 却也将他的灵魂撕扯得支离破碎,这何尝不是一种更残酷、更本质的 “血脉诅咒”?布恩迪亚家族的马孔多终将被飓风抹去,而他将超越时间。
书中那些 “用冰块镇房屋”、“磁铁找金子” 的情节,在他眼中不过是麻瓜对魔法力量可怜又拙劣的模仿。
然而,那个神秘莫测的吉普赛人梅尔基亚德斯,带着他的预言羊皮卷… 这个角色身上萦绕的宿命感和先知意味,却让他心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仿佛触碰到了某种超越麻瓜理解的、接近魔法预言本质的东西。
汤姆合上书,黑眸带着玩味审视:“自我禁锢?更该说是权力欲的另一种形态。阿玛兰妲拒绝克雷斯皮,是怕失去对命运的掌控,哪怕代价是永恒孤寂。这与你鄙视的‘规则’本质相通,都是弱者的牢笼,只是她自愿锁门。”
他倾身带蛊惑笑意,“‘爱能战胜一切’?蕾梅黛丝抓床单升天,马尔克斯用梦幻笔触嘲弄这种廉价幻想。唯有绝对力量能穿透虚妄,孤独不过是王座旁的阴影。”
塞拉菲娜瞪着他,想反驳他那过于冷酷的解读,却又觉得他精准地戳中了书中某些她隐隐感受到却说不出的黑暗内核。
她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你就是喜欢把一切都往你那套‘力量即真理’上套!蕾梅黛丝… 她是纯净的象征!她的升天怎么就是嘲弄了?那是超脱!是…”
“是作者对‘纯洁’的终极解构,” 汤姆平静打断,“让她不染尘埃地消失,正说明这些概念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就像你曾经追求的‘光明’,在兰洛克机械爪和伏地魔绿光前一样脆弱。”
塞拉菲娜瑟缩了下,翻倒巷那次的生理性厌恶仍清晰:“别提那个怪物。”
她妥协似的摆了摆手,“好吧,就算如你所说,她的纯洁在阴谋计算下不值一提。但是蕾梅黛丝像一道光,短暂地吹散了奥雷里亚诺家族头顶的阴霾。她的死或许恰恰证明了,绝对的纯洁在这充满阴谋计算的世界里,脆弱得不值一提,转瞬即逝。”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醒悟后的冷冽:“但是汤姆,即便是死亡,也分高低。一只夜莺死于黎明前,与一只麻雀死于鹰爪,岂能相提并论?前者是未竟的绝唱,后者只是… 自然的循环,连悲剧都算不上。”
“西里斯·布莱克就是一个完美的反面案例。我从前是多么愚蠢,竟会以为他的叛逆是纯粹的,以为他能像利剑一样,带我斩断家族血脉的沉重枷锁。” 她冰蓝色的瞳孔里满是自嘲与鄙夷,“可是呢?他自己就是个往更大牢笼里逃的懦夫,还亲手给笼子上了锁!经历了这么多,他不想着去战场上洗刷耻辱,反而留下来监视我?他那点纠缠,比小巴蒂·克劳奇那病态的狂热还要不堪!至少小巴蒂对他的黑暗信仰,还带着点‘敬业’!”
汤姆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密室里带起微弱的回音:“将布莱克与克劳奇相比,是对克劳奇那份‘敬业’的侮辱。”
“小巴蒂·克劳奇至少清楚自己在深渊的哪一侧,并为此燃烧一切。他的狂热是武器,虽危险却纯粹。而西里斯·布莱克…” 他嗤笑一声,“他连自己站在哪里都不知道。他的监视?不过是被邓布利多随意摆布,同时又被自己那点可笑愧疚感折磨的、彻头彻尾的软弱表现。他甚至不配称之为对手,只是一个… 碍眼的背景噪音。”
就在这时,悬浮的秘银牢笼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沉闷的低鸣!
表面那些原本如溪流般缓慢流淌的如尼文骤然加速,迸发出刺目的深紫色光芒,一股冰冷、沉重、带着强大束缚感的魔力波动猛地扩散开来,像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密室!
“梅林啊!” 塞拉菲娜惊呼一声,差点从软垫上弹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下意识地挥手,用金纹在身前布下一道淡金色的光盾,抵挡那突如其来的魔力冲击。
汤姆也瞬间绷直了身体,魔杖无声地滑入手中,警惕地盯着那剧烈震颤、光芒吞吐不定的牢笼。
光芒和震动持续了十几秒才缓缓平息。牢笼恢复了旋转,但表面流转的符文似乎明亮凝实了一些,中心那颗暗红色的宝石核心,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节奏脉动着,仿佛一颗沉睡的心脏被刚才的异动惊醒,开始了微弱的搏动。
塞拉菲娜屏住呼吸,冰蓝色的眼眸里鎏金涟漪疯狂涌动,她小心翼翼地再次探出金纹魔力,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带着一种强烈的共鸣意愿,轻柔地包裹住整个牢笼。
一股冰冷而浩瀚的信息流,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古老怨念和强大的契约之力,顺着金纹微弱但清晰地传递回来!
塞拉菲娜屏住呼吸,金纹魔力轻柔包裹牢笼,一股冰冷浩瀚的信息流顺着金纹传来,夹杂古老怨念与契约之力。
“感觉到了吗,汤姆?” 她声音因激动发颤,脸颊泛红,“这不是防御法器!是黑巫师遗赠!被禁锢的强大造物或知识核心!”
她猛地抬头,冰蓝瞳孔亮得惊人,“肯定是维克多·卢克伍德的!那个和兰洛克合作又被背叛杀死的黑巫师!”
她语速飞快,将菲戈教授告诉她的那段秘辛复述给汤姆:兰洛克因 “机械革命” 需要维克多的黑魔法知识而选择合作,维克多则被力量和永生的许诺吸引,最终因试图窃取兰洛克的机械核心机密,被兰洛克用最原始的、尚未完善的机械军团撕成了碎片。
自那以后,兰洛克对人类只剩下纯粹的憎恨。
“虽然还不清楚它具体是什么,但能引发这样的共鸣,能承载这种级别的诅咒和契约力量…” 塞拉菲娜的眼中闪烁着发现巨大宝藏的光芒,“它的价值绝对超乎想象!维克多·卢克伍德,他留下的东西,恐怕比我们猜想的还要… 黑暗,还要强大!”
密室里,只剩下秘银牢笼低沉的嗡鸣和那颗暗红宝石核心缓慢而有力的搏动声,仿佛一个被遗忘千年的黑暗秘密,终于在塞拉菲娜的金纹触碰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而塞拉菲娜和汤姆都知道,解开它,或许就能获得对抗兰洛克,甚至颠覆当前格局的关键钥匙。
塞拉菲娜的心情像被施了漂浮咒,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困扰多日的 “馈赠牢笼” 终于现出了一丝曙光,这可比任何 o.w.Ls 成绩单都更让她心满意足。
她决定奖励自己,还有什么比去翻倒巷 “觅食” 更解压的呢?那些阴暗角落里滋生的恶意,对她而言既是缓解契约饥饿的 “燃料”,此刻也成了一种带着叛逆快感的消遣。
汤姆默许了她的 “放松计划”,或者说,他更乐于看到她因研究突破而焕发的光彩,这比任何宝石都更吸引他。两人离开霍格沃茨的密道,如同融入夜色般出现在翻倒巷的阴影里。
污浊的空气、古怪的气味、窃窃私语和危险的低吼,这些寻常人避之不及的元素,此刻在塞拉菲娜眼中却成了熟悉的背景音,带着一种病态的亲切。
他们像一对在夜花园散步的情侣,只不过欣赏的是人性的扭曲与黑暗艺术。塞拉菲娜挽着汤姆的手臂,步伐带着一种胜利者的轻快。
就在这时,前方巷子拐角处传来压抑的咒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魔力波动,钻心咒特有的、令人牙酸的嗡鸣。
两人停下脚步,融入阴影。塞拉菲娜锐利的冰蓝色眼眸瞬间锁定目标:一个穿着考究黑袍的身影,正对着一个蜷缩在地、痛苦抽搐的商人施咒。
尽管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身形,那举手投足间带着的、被布莱克家族严苛礼仪打磨过的僵硬感,以及施咒时因愤怒而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条,塞拉菲娜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雷古勒斯·布莱克。
他面前的地上蜷缩着一个干瘦的翻倒巷商人,正痛苦抽搐,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地上散落着几枚金加隆,在污秽的地面上闪着刺眼的光,显然是他试图 “购买” 情报失败后恼羞成怒的证明。
商人痛得眼球暴突,身体像被无形的鞭子反复抽打,每一次痉挛都让他的头重重磕在冰冷湿滑的石板上。但他除了痛苦的闷哼,竟没有发出更多求饶。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在剧痛的间隙,死死盯着雷古勒斯,里面没有纯粹的恐惧,反而混杂着一种… 评估?一种在刀尖上舔血多年练就的、对风险与收益的冷酷算计。
“啧,” 塞拉菲娜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红唇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瞧瞧我们的小布莱克先生,终于迈出了他那高贵的纯血脚趾,踏入泥潭了?可惜啊…” 她刻意模仿着雷古勒斯那种冷淡、略带拖腔的语调,“‘必要之恶’的门槛,可不是靠几个金加隆和蹩脚的钻心咒就能跨过去的。”
汤姆的目光落在雷古勒斯身上,深邃的黑眸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这就是纯血家族精心培养的继承人?” 汤姆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判,“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放下身段,选择‘强硬’,却只会依赖最原始的金币诱惑和最低级的钻心咒。他以为恐惧是什么?是可以用加隆衡量,或者靠一次不痛不痒的折磨就能轻易获取的廉价品?”
他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得罪兰洛克,明天就会被撕成碎片喂给他的机械造物;得罪他雷古勒斯·布莱克?顶多换来一道能愈合的钻心剜骨疤痕,事后说不定还能收到布莱克夫人寄来的慰问金加隆和道歉信。这种‘恐惧’,在翻倒巷连一个铜纳特都不值。”
塞拉菲娜被汤姆刻薄的评价逗乐了,肩膀轻颤着。
“谁说不是呢?” 她学着雷古勒斯的腔调,尾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戏谑,“‘纯血的智慧’,大概都用在背诵家谱和挑选袖扣上了。”
她看着雷古勒斯因商人顽固抵抗而越发僵硬愤怒的背影,一个恶作剧般的念头在她脑海里飞速成型,排列组合。
“啧,” 塞拉菲娜轻哼一声,冰蓝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又危险的光芒,“真想现在就走过去,‘施舍’一点情报给他… 看看我们尊贵的布莱克少爷,为了伏地魔的任务,肯不肯放下他那身浸透了古龙水和傲慢的袍子,给我这个‘混血败类’当一天奴仆?”
“别急,我的塞拉,” 汤姆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安抚,手臂自然地环过她的腰,将她微微拉近,“好戏… 总需要合适的舞台和耐心的观众。现在还不是你登台‘施舍’的时候。”
他瞥了一眼远处仍在徒劳地对着商人低吼的雷古勒斯,“况且,不到真正的绝境,我们这位小少爷,怕是宁愿被钻心咒反噬,也不会接受你‘馈赠’的橄榄枝,哪怕那橄榄枝上挂着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他那身纯血的‘骄傲’,可是比他的命还硬。”
塞拉菲娜撇了撇嘴,显然觉得汤姆扫兴,但她也明白他说的有道理。雷古勒斯那副油盐不进的死硬派头,她又不是第一次领教。
她那双灵动的眼珠不甘心地滴溜溜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把那个诱人的恶作剧方案暂时压回了脑海深处。
“知道啦知道啦,” 她拖着长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身体却顺从地依偎着汤姆转身,“真没劲。走吧,还是去找几个‘可口’的倒霉蛋比较实在。今天我要试试新改良的‘荆棘’,看能不能把他们的恐惧结晶得更‘纯净’些。”
汤姆满意地感受到她的顺从,嘴角勾起一抹掌控者的微笑。
他不再去看那个在泥泞与金加隆的讽刺画中徒劳挣扎的年轻食死徒身影,搂着塞拉菲娜,无声地融入了翻倒巷更深、更暗的迷宫之中。
只有翻倒巷污浊的风,吹过地上那几枚无人理睬的金加隆,发出空洞的轻响,仿佛在嘲笑雷古勒斯·布莱克此刻的狼狈,以及他身后,那扇由伏地魔亲手铸造、却处处显露着裂痕的、巨大而扭曲的青铜蛇门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