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龙涎香在鎏金兽首炉中袅袅升腾,将案头堆积的密报熏染得沉凝如铁。帝尊身着玄色暗金龙纹常服,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情报纸页,纸张摩擦的轻响在寂静殿宇中格外清晰。
当目光落在“顾宇”二字上时,他垂眸的动作微微一顿——那是顾星辰最疼爱的独子,如今却成了神箭门霍子辉所杀。
指尖继续下移,密报上的字迹仿佛化作了眼前的画面:顾星辰家族中召见神箭门掌门徐坤,两人密谈三个时辰,殿门紧闭,连贴身侍从都不得靠近;
次日,神箭门便发布了追杀令,霍子辉的画像贴遍九域;不过三日,便传来霍子死亡的消息,而更狠的是,顾星辰竟带着亲卫夜袭霍家,一夜之间,霍家上下百余口人无一生还,血腥味飘了三里地。
“好一个借刀杀人,好一个斩草除根。”帝尊轻笑一声,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这哪里是为子复仇,分明是借着丧子之痛,清洗掉圣至尊盟里不听号令的霍家,还顺带拉拢了手握兵权的徐坤,一箭三雕,手段够毒,心思够深。
可当看到“顾星辰踏上天圣门,求购九子玲珑阵”时,帝尊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墨色瞳孔中翻涌着寒芒。
九子玲珑阵,号称能防御天下至强阵法,这是防备自己啊。
顾星辰这老东西,扫清了内部障碍,就急着给自己找退路、布防线,这分明是羽翼丰满,要跟自己分庭抗礼了!
他猛地抬手,将那页密报揉成一团,掷在地上。纸张碎裂的声响打破了殿内的沉寂,香炉中的火星也跟着跳了跳。
“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真以为自己能翻了天。”帝尊起身,走到殿外,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声音冷得像冰,“来人。”
候在殿外的暗卫立刻现身,单膝跪地:“属下在。”
“去天圣门一趟,”帝尊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告诉天圣门主,叫他说出九子玲珑阵的阵眼,
暗卫领命退下,帝尊重新走回殿内,目光落在案头那枚象征着圣至尊盟最高权力的玄铁令牌上。
顾星辰啊顾星辰,你以为布下九子玲珑阵就能高枕无忧?我倒要看看,当你以为的铜墙铁壁,变成一戳就破的纸糊玩意儿,你会是何等惊慌失措。这场弈局,才刚刚开始。
夜破九连环
三更天,天圣山巅的闭关石室内,烛火摇曳。天圣门掌门玄机子正盘膝打坐,周身环绕的灵气突然凝滞——一道青年身影无声无息立于他身前,玄色衣袍上未染半分山雾,仿佛本就融于这石室之中。
“掌门无需惊慌。”青年声音平淡无波,抬手亮出一枚玄铁令牌,令牌上“帝尊”二字纹路流转,竟引得石室内的阵眼法器齐齐嗡鸣。玄机子猛地睁眼,看清令牌的瞬间,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这是帝尊亲授的“玄令”,持令者如帝尊亲临。
“帝尊大人想知道,九子连环阵的阵眼何在。”青年话音未落,玄机子已连滚带爬起身,从暗格中取出一枚刻满符文的玉牌。
玉牌入手,石室一侧的石壁轰然洞开,露出通往阵法堂的密道。盏茶功夫后,玄机子捧着一卷兽皮古图和几张阵眼标注图,双手颤抖地递上,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问。
青年接过图纸,身影一晃,便如鬼魅般消失在石室中,只余下玄机子瘫坐在地,背后的道袍已被冷汗浸透。
紫宸殿内,帝尊指尖拂过兽皮阵图上的朱砂阵眼标记,唇角噙着一抹冷笑。他将图纸掷回案头,身形骤然虚化,原地只余下一缕龙涎香的青烟。
此时的顾府,夜凉如水。后院的凉亭里,几个顾家小辈正偷摸喝着烈酒,嬉笑声压得极低。主宅深处,唯有修炼室传来均匀的灵气吞吐声,浓郁的混沌灵气如云雾般缭绕在屋顶,那是九子连环阵运转时散逸的气息。
“砰!”
一声巨响陡然炸响,帝尊的拳头毫无征兆地砸在顾府主宅的阵法光幕上。金色的阵纹瞬间亮起,如蛛网般蔓延整个顾府,硬生生将这一拳弹开。“嗯?倒是比预想中结实些。”帝尊立于半空,看着下方亮起的阵法,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这一声巨响,如惊雷落地。顾府瞬间沸腾,原本在修炼的长老们纷纷破关而出,身影接连闪现至阵法枢纽处。“
是敌袭!快注入灵力加固阵法!”大长老顾洪嘶吼着,双手按在阵眼石柱上,浑厚的灵力源源不断涌入。
帝尊看着下方忙乱的人影,嘴角的笑意更浓。他身形一闪,下一拳竟精准无比地砸在阵法光幕上一处毫不起眼的节点——正是兽皮图上标注的阵眼核心。
“咔嚓!”
金色的光幕如玻璃般碎裂,九子连环阵的防御瞬间崩塌。
未等顾家长老们反应过来,帝尊的第三拳已接踵而至,拳风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息,直接轰在那几位守阵长老身上。血肉横飞间,几位长老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漫天飞灰。
做完这一切,帝尊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身影如闲云般飘然而去。
晨曦微露时,顾星辰才从外赶回,当看到顾府内狼藉一片,那引以为傲的九子连环阵化作满地碎片,阵眼处还残留着帝尊那霸道无匹的气息时,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死死攥紧了拳头,眼中满是惊骇与滔天恨意。
至尊盟大殿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殿中凝滞的寒气。顾星辰一袭素色长袍,指尖悬在雪白的宣纸上方,墨汁迟迟未落——纸上“请罪折”三字笔锋沉郁,仿佛承载着千斤重量。
他抬眼望向殿外,天边残月如钩,映出他眼底未散的血丝,那日顾府废墟的景象仍在脑海中灼烧。
不多时,大长老捧着那份墨迹未干的折子,脚步匆匆穿过紫宸殿的长廊。
殿内,帝尊正临窗而立,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棋子,听到脚步声也未曾回头。直到那折子弹落在案上,他才缓缓转身,目光扫过“请罪”二字,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折子通篇言辞恳切,字里行间皆是“失察”“惶恐”,却对布阵之事绝口不提,更未敢有半分怨怼。
帝尊指尖在折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殿内的空气仿佛都跟着凝固。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淡淡开口:“传我命令。”
暗卫如鬼魅般现身,单膝跪地。“命顾星辰为神箭门门主,徐坤为副门主,三日之内,领兵剿灭墨玉楼。”帝尊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当暗卫将旨意传到至尊盟时,顾星辰正枯坐在大殿内。
听到任命的瞬间,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深沉的寒芒——墨玉楼是江湖中最神秘的杀手组织,势力盘根错节,剿灭之事九死一生。
帝尊这哪里是任命,分明是将他架在火上烤,既要借他之手拔除心腹大患,又要看看他这“羽翼丰满”的棋子,究竟有几分斤两。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却终究缓缓躬身:“臣,遵旨。”
神箭门大殿内,阴沉的气氛几乎要凝成实质。
顾星辰与徐坤分坐于主位两侧,紫檀木椅在两人身下仿佛都成了冰冷的铁砧。殿外的风声穿过窗棂,带着几分萧瑟,却远不及殿内的沉默来得压抑。
良久,顾星辰终于抬手,指尖在冰凉的桌案上轻轻一点,打破了死寂:“墨玉楼的情况,查得如何了?”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未散尽的疲惫,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锐利。
徐坤身体微微前倾,眉头紧锁:“总部的位置已经锁定,就在断魂崖下的暗影谷。我们的人探查过,谷内机关密布,高手如云,绝非易与之辈。”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起来,“我已传令下去,调集神箭门所有弟子和长老,三日后拂晓,全力围剿。这次,许胜不许败。”
“许胜不许败?”顾星辰低声重复着这五个字,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帝尊那老人家,已经对我动了杀心。这次若败了,别说我这颗头颅,恐怕你我二人的项上之物,都要被摆在他的案头当摆件了。”
徐坤心中暗骂,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他重重叹了口气,只觉得一阵无力——自己本是神箭门门主,如今却成了副门主,还要陪着顾星辰趟这趟浑水,简直是无妄之灾。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事到如今,也只能拼了。”
接下来的数个时辰,两人将围剿计划反复推演。从兵力部署到机关破解,从高手对决到后路接应,每一个细节都掰开揉碎了分析,殿内的烛火燃了又灭,灭了又换,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两人才终于停下。
“就按这个计划来。”顾星辰站起身,身上的衣袍因久坐而起了褶皱,眼神却变得坚定,“传我命令,各路人马按推演行事,不得有误。”
与此同时,神箭门深处的密室中,一道身影骤然睁开眼。方宇接到传讯玉符,指尖灵力一闪,玉符上的指令清晰浮现。他毫不犹豫,身形如一道疾风,瞬间便出现在了大殿之中,单膝跪地:“属下,奉命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