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的裂隙中,方宇的灵舟拖着破碎的尾焰疾驰。神王威压在身后掀起的空间风暴,将星辰碾成齑粉。
他的指尖在虚空罗盘上疯狂划动,直到那枚青铜古币突然迸发刺目青光——坐标锁定!灵舟一头扎进翻滚的暗物质旋涡,身后的追杀者印记在踏入旋涡的刹那,如同被无形大手抹去。
悬浮在星云褶皱里的小城,像是被遗忘的琥珀。方宇降落在青石铺就的码头,看着穿梭而过的人族商贩与肩扛巨斧的混沌族擦肩而过,恍惚间竟以为误入梦境。
那些本该水火不容的种族,此刻正围坐在露天茶肆,用不同种族的语言谈笑风生。街角混沌族孩童甚至将人族幼崽扛在肩头,追逐着踢起满地银鳞般的星砂。
两位可是第一次来星墟城?老茶倌擦拭着古朴的琉璃盏,茶汤倒入时竟泛起神界特有的玄金色,这里是三族盟约之地,神王法则在此如同隔雾观花。
他忽然压低声音,指了指邻桌高谈阔论的修士,最近大伙都在聊虚空冥渊,那可是神界千年一现的秘钥。
方宇与天天对视一眼,将茶杯凑近唇边。沸腾的茶香中,各色议论声交织成网:
听说虚空冥渊的入口在创世裂缝最深处,连天道法则都扭曲成乱麻!
我曾见过从冥渊归来的修士,浑身缠满银白色纸符,嘴里念叨着万物皆虚妄...
千年前那位半步神王,进去时何等意气风发,出来时只剩半截断戟和半卷残破的折纸图卷...
方宇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壁,心跳骤然加快。神王成道的终极秘密,竟藏在充满折纸的诡谲空间?
当他试图捕捉更多细节时,邻桌突然爆出大笑:就算知道又如何?进去的人十死无生!去年天枢仙门百位真传弟子结伴前往,至今音信全无!
暮色渐浓,茶肆灯笼次第亮起,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方宇望着远处悬浮在星云里的古老祭坛,那里刻满了他从未见过的符文,
夜幕笼罩星墟城时,祭坛方向传来闷雷般的震动。方宇透过茶馆雕花窗棂望去,只见漆黑天幕如同被无形利刃割裂,密密麻麻的混沌神族战船拖着幽蓝尾焰鱼贯而下,甲板上半步神王级别的强者周身缠绕着破碎法则,宛如行走的黑洞。他下意识收紧衣襟,体内隐匿功法运转到极致——那些强者每落下一人,祭坛的青铜纹路便亮起一分,在夜空中勾勒出诡谲的折纸图案。
这祭坛是虚空冥渊的钥匙。天天的指尖划过窗棂,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霜痕,你看那些强者,都在祭坛前献上本命法宝。方宇凝神望去,果然见数位半步神王将散发着神性光辉的兵器嵌入祭坛凹槽,青铜纹路瞬间将宝物吞噬,化作一缕青烟融入虚空。
邻桌的交谈声裹挟着茶香飘来:知道那位执掌两界入口的神王吗?当年从冥渊爬出来时,浑身插满折纸碎片,连道心都碎成了齑粉...说话的老者猛灌一口烈酒,喉结滚动间发出叹息,可谁能想到,百年闭关后竟一举证道。这世上哪有白捡的机缘?
话音未落,茶馆外突然爆发出喧闹。齐宣赌坊开赌盘了!押中者赏百年修炼资源!人群如潮水般涌向街巷深处,茶盏碰撞声与议论声交织成一片。方宇望着空荡荡的茶肆,将一枚刻有神纹的玉简推到老茶倌面前:敢问客栈所在?
老茶倌扫了眼玉简,浑浊的瞳孔微微收缩,颤巍巍指向街角那座破旧木屋:穿过垂花门便是。莫看它其貌不扬...话未说完,方宇已拉着天天疾步而去。推开斑驳木门的刹那,璀璨光华扑面而来——看似狭小的门廊内竟藏着百丈空间,琉璃灯将青石长街照得恍若白昼,各族修士携带着奇珍异宝穿梭往来,叫卖声与功法运转的嗡鸣此起彼伏。
两间上房。方宇掷出装有万枚神晶的玉盒。掌柜的接过玉盒时,目光在他腰间若隐若现的青铜古币上多停留了半秒,随即恭敬引向飞檐楼阁。当房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方宇望着窗外悬浮在星云间的祭坛,那些闪烁的符文竟与他体内封印的神王印记产生共鸣。他知道,这场关乎生死的赌局,自己早已身在局中。
当黎明的第一缕星辉刺破云层,祭坛周围已挤满了神色各异的强者。方宇站在客栈顶楼,目睹那些半步神王将本命神器嵌入祭坛凹槽时,法器崩解成流光的轰鸣震得他耳膜生疼。更惊人的是,有人竟以指尖剜出灵魂碎片,任由祭坛符文将其吞噬。随着最后一人踏入光芒旋涡,青铜祭坛发出钟鸣般的震颤,方圆百里的空间都泛起折纸般的褶皱。
该走了。方宇将青铜古币按在胸口,那上面的纹路竟与祭坛符文产生共鸣。踏入祭坛的刹那,撕裂时空的剧痛从脊椎炸开,他仿佛被卷入永无止境的时光洪流,无数记忆碎片如锋利的纸刃划过神识——是幼年时与蓝在竹林嬉闹,是被神王追杀时的绝望,还有某个模糊的声音在说折纸即真相......
当眩晕感褪去,方宇发现自己正躺在铺满金箔的街道上。他下意识摸向脸庞,却触到硬挺的纸壳——自己竟真的化作了折纸形态!更诡异的是,天天正举着同样纸质的手臂左看右看,发梢随着不存在的风轻轻飘动。远处,朱红的纸扎宫殿在霞光中流转着奇异光泽,街道两旁的商贩皆是纸人,他们手中托着的油条、包子竟散发着真实的香气。
客官尝尝?新出锅的灵纸酥!卖油条的纸人咧嘴而笑,嘴角咧开夸张的弧度。方宇鬼使神差地掏出纸钱,当酥脆的入口,灵力如活物般窜入经脉,体内淤积的暗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随之而来的,是黑色杂质从毛孔渗出,将雪白的纸身染得斑驳。
第一次来的都这样。纸人老板指了指街角的天清浴室,眼眶处空洞的纸洞泛起微光,去把杂质洗净,不然会被折纸法则排斥。
蒸腾的雾气中,方宇浸泡在纸折的浴盆里。看着黑色污垢顺着水流渗入纸墙,他突然意识到,这看似虚幻的世界竟比现实更真实。当他们洗净身躯踏出浴室,街道上已挤满了形态各异的纸人,洪流般的人群正朝着城中央涌动。
两位可是要去折纸门?路边卖纸灯笼的小贩热心提醒,千年一次的收徒大典,听说被选中者能得到传承......方宇与天天对视一眼,在涌动的人潮中,远处那座悬浮在云端的折纸山门,正缓缓展开如巨大经卷的门扉。
暮色如墨,缓缓浸染折纸山门。千万纸人肃立两侧,整齐得如同精心排列的书页,唯有他们空洞眼眶中流转的微光,昭示着这并非死寂的陈列。悬浮半空的试炼台由千层云纸叠就,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幽光,中央那张素白宣纸无风自动,似在无声召唤着宿命之人。
开始!随着主考官纸人挥动镶金边的折扇,第一个试炼者踉跄上前。那人颤抖的指尖刚触到纸面,整个试炼台便泛起蛛网状的裂纹。他想要折出一只玉碗,可纸张在手中却似有千斤重,两道折痕过后,手臂便如枯枝般垂落,最终只能颓唐地瘫倒在桌角。
人群中突然骚动起来。只见一名灰袍修士抛出一枚绣满神秘符文的玉丹,丹药化作流光没入失败者口中。那人瞬间挺直腰杆,眼中重新燃起神采,匆匆遁入人群——原来这折纸门的试炼场,早已暗潮涌动,各方势力的博弈在此悄然上演。
一个接一个的纸人上前尝试,有人折出残缺的剑刃,有人叠出半塌的楼阁。成功者被迎入山门时周身缠绕金光,失败者则接过一枚黯淡的丹药,化作光点消散在暮色中。方宇注意到,那些丹药表面竟印着细小的折纸纹路,仿佛在诉说着某种残酷的规则。
终于轮到方宇与天天。方宇走向试炼台时,脚下的地面突然浮现出古老的折纸图腾,每前进一步,都似有千万根丝线拉扯着他的魂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蓝手把手教他折纸飞机的画面,此刻竟成了唯一的精神支柱。
纸张触手可及,方宇却感觉握住的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对折、压痕、翻折,每一个动作都比割裂经脉更痛苦。灵力疯狂外泄,他的纸质身躯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仿佛随时会被撕成碎片。淡蓝的笑容在脑海中浮现,给了他继续下去的力量。当纸飞机的轮廓终于成型,方宇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通过!主考官挥动折扇,一枚琥珀色灵丹飞入方宇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力量游走全身,裂痕迅速愈合,经脉中隐隐浮现出与纸飞机同频的纹路。
而天天那边,气氛更加凝重。她选择折一只船桨,每完成一道折痕,身上的纸皮便剥落一层,原本红润的面色变得枯黄,银发如霜雪般蔓延。围观的纸人发出阵阵惊呼,却无人敢上前相助。当最后一片纸翼嵌入船身,天天已佝偻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消散。
主考官难得露出赞许之色,亲自递上一枚泛着霞光的灵丹。丹药入体的瞬间,天天周身绽放出耀眼光芒,枯萎的身躯迅速恢复生机,甚至比之前更加灵动。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铅云低垂,那些云层竟也呈现出规整的折纸形态。山门处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纸页摩擦声,仿佛在诉说着:这看似公平的试炼,不过是踏入更大谜团的序章。方宇与天天对视一眼,握紧了手中的折纸——他们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穿过由折纸藤蔓编织的回廊,方宇与天天被引入一间通体雪白的纸房。屋内早聚着二十余名通过试炼的修士,他们或闭目调息,或低声交谈,每个人纸质身躯上都流转着独特的纹路。当杂役托着鎏金纸盘踏入时,蒸腾的热气瞬间弥漫整个房间——素白的包子冒着琥珀色雾气,米粥表面漂浮着细碎的星光,小菜则盛在半透明的纸碟中,每一片菜叶都泛着珍珠光泽。
请用膳。杂役躬身退下,方宇捏起包子的刹那,指尖传来真实的温热触感。咬下的瞬间,看似轻薄的面皮竟在口中化作风暴,汹涌的灵力裹挟着折纸世界的天道法则,如无数银针般扎入经脉。天天捧着米粥的手微微颤抖,米香混着星辰碎屑滑入喉咙,那些蛰伏在体内的暗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两人顾不上形象,风卷残云般扫光餐盘,连汤汁都舔舐得一干二净。
夜色渐深,杂役又抬来雕花纸桶。桶中浸泡着七彩折纸:朱红的莲花舒展如火焰,靛蓝的鱼群在水中游动,翡翠色的竹叶随波轻摆。方宇与天天对视一眼,想起初入纸界时的狼狈,默契地褪去纸衣踏入桶中。刹那间,万千折纸化作流光钻入毛孔,每一道灵流都像工匠手中的刻刀,重塑着他们的筋骨。方宇感觉丹田处泛起折纸纹路,原本脆弱的经脉正被金色丝线加固,而天天的银发间竟闪烁起折纸符文的微光。
晨光刺破纸窗时,两人周身萦绕着温润的光晕。等候在外的师兄抚掌赞叹:能将问心汤完全吸收,你们倒是罕见。他指了指远处云雾缭绕的阶梯,那里每一级台阶都由半透明的宣纸叠成,表面浮动着无数人影,问心梯共九百九十九阶,每阶都藏着你们最恐怖的幻象。若被幻象吞噬,便会永远困在这纸世界。说罢,他抛来两枚刻着纸鹤的令牌,这是你们的入场券,祝好运。
方宇握紧令牌,看着阶梯顶端若隐若现的折纸宫殿,那些漂浮的人影中,似乎有一抹熟悉的蓝色衣角在晃动。他深吸一口气,与天天并肩踏上第一阶——刹那间,纸阶泛起涟漪,将他们卷入了汹涌的记忆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