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门口的强光手电和冷峻警察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墙。
刚刚双方唇枪舌剑,话里带刺,说了些难听的话,却没有实际的意义,毕竟双方都捏着对方的软肋,也都寸步不让,这种情况下谈判必然会陷入僵局。
但是在齐伟心里,李有田给宗衡的东西,自己必须拿到手!
齐伟脸上的假笑收敛了些,他上前一步,凑近宗衡,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关心实则威胁:
“宗局长,你看这晚上天也挺冷的,风也大。令公子刚才也受了惊吓。不如……上我车坐坐?暖和暖和,咱们……慢慢聊?”他眼神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旁边那辆黑色的公务轿车。
宗衡脸色铁青,他知道这不是邀请,而是最后通牒。他看了一眼身边瑟瑟发抖、完全没了主意的儿子,又看了看周围齐伟带来的、明显不听他指挥的警察,知道今晚想轻易脱身是不可能了。他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齐伟露出一丝得逞的冷笑,示意手下看住宗耀祖,自己则和宗衡一前一后,坐进了轿车的后座。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瞬间隔绝了外面的所有声音和视线,形成了一个极度压抑和私密的狭小空间。
车内没有开灯,只有仪表盘散发出幽暗的光芒,映照着两人晦明不定的侧脸。
几乎没有任何铺垫,齐伟直接撕破了所有伪装,身体微微侧向宗衡,声音冰冷而直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宗衡,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李有田交给你的东西,U盘也好,别的什么也罢,你最好现在老老实实交出来。”
他顿了顿,目光如毒蛇般盯着宗衡,加重了语气:“否则,你儿子刚才在里面做的关于‘嫖娼’、‘三十万感谢费’、‘情感交流’的那些笔录……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明天就出现在纪委的桌面上,或者……引发更深入的调查。如果你觉得这里问不清楚,我不介意请你的宝贝儿子回市局,咱们换个更安静的地方,慢慢、仔细、地、问!”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用宗耀祖的前程甚至可能被罗织的罪名,来逼迫宗衡交出能威胁到他齐伟的东西!
宗衡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他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齐伟,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齐伟!你这么做就没意思了!拿着鸡毛当令箭!你私下搞这一套,问过丁市长的意思吗?!你想干什么?!”
他试图抬出丁仪伟来压齐伟,提醒他们同属一个阵营,不该内斗。
然而,齐伟闻言,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发出一声极其阴冷的嗤笑,身体逼得更近,几乎贴着宗衡的耳朵,一字一句地反问道:
“问我?那好啊,宗大局长!你背地里收下李有田的东西,藏着掖着,准备关键时刻拿来捅我刀子的时候……你,请示过丁市长吗?!嗯?!”
这一句反问,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瞬间刺穿了宗衡所有的侥幸和伪装!
“你胡说什么!”
“你以为我齐伟,在海州的耳目少吗?你以为你做的事,我都不知道吗?还有必要装傻吗宗大局长?”
齐伟的反问来势汹汹。
他果然知道了!而且点明了自己私藏证据、意图不轨!
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两个在海州手握重权的人物,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彻底撕破了脸,冰冷的敌意和杀机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只剩下两人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齐伟那句诛心的反问,像一盆冰水,彻底浇灭了宗衡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和试图用大义压人的念头。
宗衡的脸色在幽暗的光线下变幻不定,他知道,齐伟这是捏住了他的死穴——自己私藏证据、心怀鬼胎在先,此刻儿子又犯了如此愚蠢的把柄在对方手里。
硬扛下去,齐伟这个疯子绝对干得出把宗耀祖往死里整的事,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自己也得完蛋!
巨大的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但为了保住儿子,更为了保住自己,他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妥协的话语,声音干涩无比:“齐伟……好!算你狠!东西……我可以给你。”
他顿了顿,试图争取一点主动权和时间:“但那东西我没带在身上,收在家里一个很隐蔽的地方。我需要回去拿。”
齐伟听着宗衡服软,脸上那阴冷的笑容更加明显,带着一丝戏谑也带着些许侥幸。他早就料到宗衡会来这一手拖延时间。
“呵呵,宗局长早这么痛快不就好了?”齐伟身体向后靠了靠,好整以暇地说道,“回去拿?行啊,没问题。”
宗衡刚稍微松半口气,齐伟的话锋紧接着一转,语气变得不容置疑:“不过,令公子嘛……恐怕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他今晚得先跟我回市局‘协助调查’。毕竟,案子还没结嘛,程序还是要走的。”
他看着宗衡瞬间又变得难看的脸色,慢悠悠地补充道,给出了最后的条件:“等你把东西原封不动地、‘完整地’交到我手上。我确认无误后,立刻放人!保证令公子一根头发都不会少,今晚的事,也到此为止,绝不会有任何后续麻烦。怎么样?宗局长,这笔交易,很公平吧?”
这哪里是交易?这分明是赤裸裸的绑架和威胁!用他儿子当人质,逼他立刻交出保命符!
宗衡的手指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死死盯着齐伟那张得意而残忍的脸,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他!但他不能。儿子还在对方手里。
最终,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好。就按你说的办。我现在就回去取东西。但我警告你齐伟,我儿子要是有半点闪失,我拼着一切不要,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放心,宗局长,我齐伟说话算话。”齐伟笑得很狡黠。
车门打开,齐伟率先下车,对下属吩咐道:“请宗公子上我们的车,回市局好好‘休息’,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打扰。”
“你……你们要干什么?!我爸呢?!我爸怎么走了?!”他声音尖利,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慌,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却被身后的警察牢牢挡住了去路。
齐伟慢悠悠地走过来,脸上挂着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假笑:“宗公子,别紧张。你父亲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一下。你呢,就先跟我们回市局休息一下,配合我们把今晚的情况再‘详细’了解一下。放心,就是走个程序。”
“市局?!我不去!我不去市局!”宗耀祖一听“市局”两个字,魂都快吓飞了!他虽然嚣张,但也知道一旦进了那种地方,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他了!他父亲的名头在派出所或许还有点用,到了市局,尤其是在齐伟手里,那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他拼命挣扎起来,像个撒泼的孩子,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和绝望的哀求:“齐叔叔!齐局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瞎搞!您饶了我这次吧!求求您了!别带我去市局!给我爸一点时间!我爸肯定能解决!求您了!”
他此刻哪里还有半点平时纨绔子弟的样子,鼻涕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吓得浑身发抖。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看过的、听过的关于进去之后会遭遇什么的恐怖想象,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齐伟看着他这副孬种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鄙夷,却依旧皮笑肉不笑:“宗公子,这是规矩,我也没办法。你放心,就是问几句话,很快的。带你父亲办完事回来接你。”
“不!我不信!你们骗我!爸!爸!救我啊!”宗耀祖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挣扎得更加剧烈,甚至试图去抓挠身边的警察。
“带走!”齐伟失去了耐心,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两名强壮的警察立刻一左一右,像钳子一样死死架住几乎瘫软的宗耀祖,毫不客气地拖着他,朝着另一辆警车快步走去。
“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我是宗耀祖!我爹是宗衡!你们敢动我!他绝不会放过你们的!呜呜呜……”宗耀祖的哭嚎声和威胁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和无助,双腿徒劳地在地上乱蹬。
然而,无论他如何哭喊、威胁、哀求,都无法改变被强行塞进警车后座的命运。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彻底隔绝了他的哭嚎和外面的世界。
宗耀祖看见车窗外,面色凝重的父亲,他知道,自己还有一线生机,但是这取决于自己父亲后面将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警车呼啸地离开,派出所门口,宗衡一个人孤立在夜风之中,现在,艰难的选择权到了他的手里。
到底如何破局呢…
宗衡脑中飞速思考着,虽然现在情况危急,但这个老江湖还是不愿意就此和齐伟妥协。
进步的机会向来是来之不易的。
突然一个人的名字在他的脑中闪过,这个人不同于市长丁仪伟,毕竟作为市长,他可能会和稀泥。
但对于齐伟,还有一个人更加提防。
那就是和齐伟同属于政法系统的郑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