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离的身影在惑心鬼气中缓缓显现时,两个女孩几乎要喜极而泣。
在这绝望的黑暗与诡异中,他的存在就像一座突然出现在暴风雨的灯塔,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道长!”芍药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哽咽和惊喜:“你……你刚刚一直在吗?”
陆离点头,灰眸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平静的说:“我一直看着你们。”
“为什么……”冯瑶月刚想问为什么之前不现身,却被陆离打断。
他的目光落在冯瑶月身上:“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和事了?”
“啊?”冯瑶月被问得一愣,仔细回想,脸上却是一片迷茫:“没、没有啊?就是正常上学,和芍药在一起,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人……”
陆离看得分明,冯瑶月周身弥漫的死气,正丝丝缕缕地从她白皙的右臂上,那某几个点散发出来的。
而此刻,那支诡异的迎亲队伍敲锣打鼓的声音似乎更近了,幽绿的光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介意我看一下你的记忆吗?”陆离的声音变得严肃了一点。
他也是个有底线的人,没有经过别人同意,陆离不会随便对普通人使用这些鬼神的力量。
“记……记忆?”冯瑶月和芍药都愣住了。
这要求太过匪夷所思,冯瑶月脸上瞬间浮起一丝羞赧和纠结,作为一个成年女孩,谁心里没点不愿示人的小秘密?
陆离顿了顿,看着冯瑶月瞬间变得紧张和羞赧的脸,面色不改的补充道:“放心,我对你的个人隐私没兴趣。
只是,我看到了你的死期,和你手臂上的东西有关。”
“死期?!”冯瑶月吓得嘴唇瞬间失了血色,她惊恐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光滑的皮肤上什么都没有:“我……我的死期?”
一旁的芍药也紧张地凑近,借着陆离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气息,她努力运用学过的“望闻问切”仔细观察好友。
这一看,让她心头骇然——好友的面相在灰暗的光线下,隐隐透出一股青黑,印堂缠绕着晦暗,这分明是医书里提到的“青气入髓,山根折断;印堂锁魂,天元染血”的将死之相!
“小瑶,你的脸……”芍药的声音带着颤抖:“陆道长说的……可能是真的。”
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个人的羞耻心,冯瑶月看着越靠越近的迎亲队伍,又看了看眼神平静的陆离,最终用力点头,带着哭腔:“好……”
陆离不再多言,他指尖一动,一缕带着虚幻桃花瓣的惑心鬼气萦绕上冯瑶月的眉心。
两个女孩只觉得鼻尖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桃花香,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幻。
她们仿佛置身于一个朦胧的“桃花源”中。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没有课的冯瑶月独自逛着一个热闹的庙会。
穿着休闲服的她正好奇地东张西望。
然后,她的目光被一个角落的摊位吸引。
那是一个算命的摊子,后面坐着一个道士。
奇怪的是,在桃花源中,那道士的脸却是一片模糊。
但他身上那件绣着彼岸花的黑色道袍,却清晰得刺眼,这是冯瑶月记忆极其深刻的具象化,她没记住道人的长相,却记住了道袍上的彼岸花。
桃花源中的冯瑶月似乎被什么吸引,迷迷糊糊地走上前。
“道长,我……我下周的考试能顺利吗?”她期盼的问道。
那面容模糊的黑袍道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托起她的手,看了一眼手相,发出低沉的笑声:“小姑娘,可是七月初七,午时出生?”
记忆中的冯瑶月茫然点头。
“妙啊!至阳之时,却生于极阴之辰!”道士的声音带着开心:“恭喜你啊,小姑娘,你命格奇特,未来必嫁入大富大贵之家,享尽荣华!”
说着,他伸出苍白的手指,蘸了点摊位上猩红的朱砂,快速地在冯瑶月右手小臂内侧点了一下。
冯瑶月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空洞,她迷迷糊糊地道了声谢,转身离开,混入人群,很快就将这段小小的插曲忘得一干二净。
桃花香气散去,桃花源崩塌,三人重新回到阴森死寂的封门村。
“不……不可能!”冯瑶月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我根本没有这段记忆,我从来没去过庙会啊!那道朱砂……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陆离的眼神却彻底冷了下来。
那黑袍,那彼岸花,尤其是那道士腰间悬挂的一个不起眼的、却让陆离记忆深刻的转灾移祸稻草人。
“花道人……”他心中低声念出这个名字。
冯瑶月就是他选中的目标,一个生于特定时辰,被预定了死亡的“材料”。
他感觉,自己离他越来越近了。
“你跑不掉的……”陆离冷笑一下,挥手驱散周围残留的惑心鬼气。
而后才对两个吓得魂不附体的女孩说:“我得去看看这些鬼村民想搞什么鬼了,你们在这里等我。”
两人忙不迭地点头,芍药紧紧握住冯瑶月冰凉的手,试图给予她一丝安慰。
陆离不再耽搁,心念一动,旁边一棵枯死的老树树皮剥落,化作无数纷飞的苍白纸屑。
在两个女孩惊骇的目光中,纸屑盘旋凝聚,眨眼间变成了两个粗糙无比、五官模糊的纸人,身形与她们二人一般无二。
惑心鬼气随之附着而上,那道袍上的桃花瓣散发出迷离的光晕,笼罩住两个纸人。
下一刻,在芍药和冯瑶月的感知里,那两个粗糙的纸人仿佛瞬间变成了她们自己的模样,栩栩如生。
甚至连衣着细节都一般无二,让她们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错觉,仿佛灵魂出窍在看自己。
陆离随手再一抓,空中飘散的纸屑在他手中凝聚、压缩,竟化作一根静静燃烧的白色纸蜡烛。
烛火是诡异的煞红色,跳跃间,竟隐隐有金戈铁马,刀兵相交的肃杀之声从中传出。
虽然带着一股沙场的杀伐之意,却将周围蠢蠢欲动的阴气给逼退,带来了一片充满煞气的安全区域和稳定的光源。
他将这根素白蜡烛递到芍药手里:“拿好,别离开这烛火的范围。”
“陆道长,那你呢?”芍药忍不住追问。
陆离脸上露出一丝没有温度的笑容,目光投向那已经近在咫尺的迎亲队伍:“迎亲队伍都来了,哪能没有新娘和伴娘呢?”
话音未落,只见感官中那个属于“冯瑶月”的纸人,脸上挂起僵硬而诡异的笑容,步伐飘忽地走向那顶停在不远处的、被幽绿灯笼环绕的花轿,掀开帘子,坐了进去。
而那个属于“芍药”的纸人,则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伴娘似的红衣,手里多了一个篮子,里面满是阴气化作的“喜糖”,面无表情地站在了花轿旁。
陆离自己,则气息彻底融入环境,跟在了这支的迎亲队伍末尾。
“新娘到咯!起轿!”一个惨白脸色的司仪,尖声高喊。
唢呐再起,锣鼓重鸣。
芍药和冯瑶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神异而惊悚的一幕,看着“自己”融入了那支鬼气森森的队伍。
迎亲队伍调转方向,簇拥着那顶载着“新娘”的花轿,缓缓消失在浓雾与黑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