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天光未明。
废弃的钟塔孤悬于荒原尽头,斑驳石壁爬满藤蔓,仿佛被时间遗弃的巨碑。
风穿塔隙,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张玉立于塔下,青衣猎猎,眉心微蹙。
昨夜那道加密信号仍在他意识深处回荡——苏纤月的声音冷如霜刃:“K7波动与高塔同步率升至73%,老弦的琴音,是‘容器仪式’的前奏。”
他闭目,心神沉入剑心通明之境。
空气中有残音,极细微,如蛛丝缠绕耳畔。
那是昨夜琴声的余韵,本该随风而散,却诡异地滞留于空间褶皱之中,像某种隐秘的频率,悄然拨动着世界的弦。
忽然,他体内一震。
惊蛰剑在鞘中轻鸣,剑脊微颤,竟与那残音产生共鸣!
七分相似。
张玉睁眼,眸光如电。
“琴非娱人……是唤剑。”他低语,声音冷得像铁。
他抬步上前,钟塔木门虚掩,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塔内空荡,唯有中央石台上,横着一把断弦古琴。
琴身漆裂,纹路如血,腹底刻着半句铭文——
“赤霄断,七容器启。”
字迹古老,笔锋凌厉,似以剑刻成。
张玉俯身,指尖轻抚琴腹。
刹那间,一股冰冷的波动顺指而入,直冲识海!
画面闪现——
血月当空,七道人影跪于祭坛,背生剑骨,眼中无光。
一道伟岸身影立于高台,手持断剑,怒吼:“我以残魂为引,封尔等为容器!若七弦再响,必是我归来之时!”
幻象消散。
张玉呼吸一滞,额角渗出冷汗。
那道身影……与惊蛰剑中偶尔浮现的虚影,竟有七分相似!
“赤霄……是剑尊之名?”他低声自问。
就在此刻,腕间玉符忽地发烫。
数据流涌入意识——是苏纤月的加密传输。
月神殿内,苏纤月端坐符文屏前,十指翻飞如蝶。
她眸光冷冽,唇线紧绷,全神贯注于眼前波谱分析。
屏幕上,琴音频率被层层解构,最终凝成一幅星图:七点光斑呈环形分布,每一点标注代号——K1至K7。
“K7是最后一个被激活的。”她喃喃,指尖轻点K7光点,其亮度远超其余,且仍在缓慢攀升,“而你,是唯一能抵抗‘沉睡指令’的。”
她调出历史数据,瞳孔骤缩。
“前六个容器……已有三个出现暴走迹象。”系统警报无声闪烁,三处标记已转为猩红。
她咬牙,启动“逆向共鸣”协议,将破解出的唤醒频率反向编码,化作一道加密数据流,通过私人信道传入张玉腕间玉符。
“张玉,”她低声,“你不是唯一被选中的。但你是唯一能醒来的。”
与此同时,钟塔之外,一道纤细身影悄然靠近。
柳莺,宫廷医师,一袭素袍掩不住眼底风霜。
她望着塔内那道青衣背影,沉默良久,终是抬步而入。
“张公子。”她轻唤,声音如风拂竹。
张玉转身,眸光微凝。
柳莺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帛书,双手奉上:“先祖遗训,《观剑十二势》最后一式‘照影’,唯有见心者可习。我族守此百年,今日……该交还了。”
张玉接过,指尖触到帛书刹那,心神一震。
那不是纸,是魂。
他缓缓展开,图中一人持剑对月,剑尖映出七道倒影,姿态空灵,似虚似实。
图旁小字写道:“照影非形,乃心之镜。见我者,方见剑种本源。”
他闭目,依势而立。
剑心通明骤然扩张,如潮水漫过荒原,席卷每一寸感知。
刹那间,惊蛰剑身嗡鸣不止,七道血纹自剑脊浮现,蜿蜒如龙,与他手背上的K7印记剧烈共鸣!
天地寂静。
一道虚影在他身后缓缓凝聚——青衫长剑,眉心一点赤痕,眼神如焚尽苍穹的烈火。
“七剑归一,方见天心。”虚影低语,声如洪钟,却又转瞬消散。
张玉睁眼,冷汗浸透衣襟,却眸光如刃。
他终于明白——
所谓“剑种·东方”,根本不是系统赋予的天赋。
那是上古剑尊赤霄的残魂,以七名东方遗民为容器,埋下的复活之种。
而他,是最后一个被唤醒的K7,也是唯一一个……以自身意志挣脱了“沉睡指令”的异类。
琴音是钥匙,剑是回应。
而钟塔,是仪式的起点。
他握紧惊蛰,望向塔顶那口锈迹斑斑的巨钟。
钟未响,但弦已动。
终焉将至,谁主沉浮?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悄然掠过钟塔外围。
贝尔蒙特靠在断墙之后,呼吸压抑。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暗金卷轴,封印上烙着教会圣徽。
他盯着塔内那道青衣身影,眼神复杂。
“初代圣剑骑士……也曾是‘容器计划’的一员。”他低语,声音沙哑,“而你们……都被骗了。”
他将卷轴藏入塔基暗格,转身隐入晨雾。
无人看见,卷轴封印之下,一行小字若隐若现——
“神核与剑种,不可共存。”(续)
贝尔蒙特的身影彻底融进晨雾,像一滴墨落入清水,无声无息。
但就在他消失的刹那,塔基暗格中那枚暗金色的卷轴,悄然渗出一丝猩红色的纹路,仿佛封印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低语。
张玉站在钟塔之巅,风呼呼地吹动着他的青色衣衫,惊蛰剑横放在膝盖前,剑脊上的七道血纹仍未褪去,如同活物一般缓缓蠕动。
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在识海深处,《照影式》的剑意如潮水般翻涌。
柳莺所赠的帛书已化作一道光印,烙在他心神中央,映照出层层叠叠的虚影。
“照影非形,乃心之镜……”
他默念着,剑心通明的能力再度扩张,这一次,不再局限于感知外界,而是向内——剖开灵魂的每一寸褶皱。
忽然,识海剧烈震动!
七道血影从虚空中浮现,环绕着站立。
一道血影手持唐刀,招式大开大合,杀伐的气势如雷霆一般;
一道血影施展太极,动作圆转如意,以柔克刚;
一道血影握着越女剑,身姿轻灵如燕,翩若惊鸿;
一道血影舞动青鸾剑诀,剑招如长虹般凌厉,有焚天煮海之势;
一道血影踏着形意步,将拳与剑合为一体,势如奔马;
一道血影持着凝重之剑,有千钧压顶之势,稳如泰山;
最后一道血影,空手站立,却让其余六道血影隐隐有臣服之意。
七道血影并立,但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它们像是被撕碎的剑道残章,散落在时间的长河里,唯有在《照影式》的映照下,才得以短暂重聚。
“这就是……剑种的本源?”张玉心神微微颤抖。
就在此时,七道血影齐齐抬头,望向他。
刹那间,万籁俱寂。
一道身着青色衣衫的身影缓缓从七道血影中央凝聚而出——长发披肩,眉心的红色痕迹如血一般,眼神如燃烧尽万古的烈火。
他手持断剑,剑尖直指苍穹,气息虽然虚幻,却让整个识海为之坍塌。
“赤霄……”张玉低语,声音竟有些沙哑。
虚影凝视着他,片刻后,缓缓开口,声音如洪钟一般响亮,却又好似从远古传来:“吾身碎于七劫,魂寄剑种,只为等一人……持东方之剑,破西天之妄。”
话音落下,天地为之震颤。
惊蛰剑骤然跳出剑鞘三寸,剑身嗡嗡作响,仿佛在回应某种宿命的召唤。
紧接着,剑脊之上,一道全新的纹路缓缓浮现——古朴、深邃,如同天地初开时的第一道裂痕。
【百劫境·剑意推演Lv.1】
——可推演尚未完善的剑招,逆向破解敌手的破绽,每进行一百次实战推演,可凝练一缕“劫火剑意”。
张玉睁开眼睛,眸光如电,映着晨曦却比烈阳更加炽热。
他终于明白了。
剑种不是天赋,也不是系统的馈赠,而是一场跨越千年的布局。
七名东方遗民,七个容器,七道剑种血脉,只为承载剑尊残魂的归来。
可为何是他?为何是K7?
答案,就藏在那枚暗金色的卷轴之中。
他身形一闪,跃下钟塔,落在塔基暗格前。
指尖轻轻触碰,卷轴自动开启,封印崩解,无数符文如萤火般升腾而起,化作一段尘封的教会密档:
“容器计划·绝密”
初代圣剑骑士团,奉神谕执行“双系统植入”——在七名东方遗民体内,同时植入“剑种”与“神核”,以求融合神的意志与剑的极致。
前六个容器,皆因神核压制剑种,沦为教会的傀儡,唯有K7……灵魂强度超限,神核排斥失败,剑种反噬神核,融合率100%。
此为“失败品”,亦为“完整体”。
玛尔萨斯之兄——时任圣剑骑士长,察觉真相,欲揭露教会以“神”之名,行奴役之实,反被定为叛徒,从历史中被抹除。
警告:神核与剑种,不可共存。完整体若觉醒,将动摇神的根基。
密档结束,一行小字浮现:
“你不是第七个容器。”
“你是唯一活着的‘完整体’。”
张玉静静地伫立着,手中的卷轴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他笑了,极其冰冷,极其淡然。
“原来如此……他们以为我是残次品,是失控的变量。”
“可正因神核未立,我心未染,剑种才得以与我本心共鸣。”
“我不是容器。”
“我是——执剑者。”
风忽然停了。
远处天际,一轮血月悄然浮现,虽在白昼,却诡异地悬于苍穹,仿佛是一种预兆。
就在此时,琴音再次响起。
不再是昨夜那低回婉转的唤醒之音,而是……杀伐之曲!
弦音如刀,割裂着空气,带着浓烈的恶意与操控的意志,从远方山脉深处传来。
张玉眉心一跳,惊蛰剑自动跳出剑鞘半寸,剑尖微微颤动,指向北方。
“前六个容器……有人已经觉醒。”他低语,“也有人,正被教会操控,化为猎杀我的利刃。”
他抬头,目光穿透云层,仿佛已经看到那被冰封千年的北境。
就在这时,腕间的玉符微微震动。
苏纤月的加密信号再度传来,声音冷冽如霜:“我找到K3的坐标——在北境冰原,‘永眠之城’。”
张玉握紧惊蛰剑,剑意如潮。
“永眠之城……”他轻笑,“既名‘永眠’,那我便以剑光,为你们——斩破长夜。”
他转身,青色衣衫翻飞,踏步下塔。
风卷残雪,剑光如电,划破长夜。
而在千里之外的北境,风雪如刀,山脉绵延如龙。
一座被冰川撕裂的古老城池,静静地矗立在裂谷之间,城墙之上,依稀可见七根断裂的石柱,仿佛曾经撑起某种禁忌仪式。
城门前,一道剑印深深地刻入万年玄冰,幽蓝的火焰,正悄然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