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风声猎猎。
顾长渊紧紧抱着昏厥的沈芷安,心口仿佛被什么重物压住,呼吸艰难。
她的身体轻得出奇,仿佛随时可能在怀中化作灰烬。
“芷安,你一定要撑住……”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惶急。
——
忽然,一道微弱的火光亮起。
那是悬浮在虚空中的《因果簿》。
它安静地翻动着,书页自行展开,火焰字迹跳跃,犹如无数灵魂在哭泣。
顾长渊的瞳孔骤缩。
“这……不是普通的篇章,而是一部魂魄之书!”
书页上的每一个火字,似乎都带着无形牵引,拉扯着沈芷安的气息。
她的胸口起伏极浅,脉搏几乎不可闻。
顾长渊顿时明白过来——
沈芷安并非驯服了因果之火,而是与它签订了不可逆的契约!
她用自身魂魄,成为《因果簿》的燃料。
——
突然,一声低沉的咳嗽传来。
沈芷安缓缓睁开眼睛。
她的瞳孔深处闪烁着火光,像是有烈焰在燃烧。
“……长渊?”
她声音极轻,却带着几分安宁。
顾长渊眼眶泛红,猛地握住她的手:“你醒了!不要再说话,先调息!”
可沈芷安只是微微一笑,目光却落向虚空中的《因果簿》。
“我看见了……那些未竟的命,那些未偿的愿。”
“他们的执念化作因果之火,如今,全都在书中。”
她的声音低沉,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的痛。
——
顾长渊心口一震:“可是你的气息在衰减!若你继续与《因果簿》相连,寿命会被一点点吞噬!”
沈芷安没有否认。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的火光跳动:“这是代价。”
“既然选择了誓言,就必须有人承受。若我不承担,他们便会彻底湮灭。”
“长渊,我不能放手。”
——
顾长渊死死盯着她,喉咙仿佛被利刃割开,几乎说不出话。
他曾以为,逆命只是与天对抗。
可现在才明白,真正的逆命,是要背负所有人的因果。
这条路,比他想象的更加残酷。
——
虚空深处,那道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呵呵……果然,你还是走上了这一步。”
“因果之火不可熄,除非付出足以平衡的代价。”
“沈芷安,你的命,会在燃尽之日,彻底化作因果的薪柴。”
那笑声阴冷,带着无尽嘲讽。
——
沈芷安却缓缓坐起,身形摇摇欲坠,却依旧挺直脊背。
她凝视着虚空,语气平静如水:“若我的命,能换千万魂魄的归途,那便值得。”
“可别忘了,因果并非只有束缚,它也能成为利刃。”
“既然我能写下《因果簿》,便能让你……也受因果所缚!”
话音落下,她的手指点向虚空。
轰!
《因果簿》骤然翻动,火光冲天而起,宛若燃烧的雷霆,直劈向那神秘之眼。
——
片刻寂静后,虚空传来一声冷哼,夹杂着短暂的怒意。
“哼,区区凡人,竟敢用因果之力反噬本座……”
话音落下,眼睛缓缓闭合,黑暗重新吞没夜空。
火焰渐渐熄灭,《因果簿》重新收敛,悬浮在沈芷安的身侧,宛若一盏随时会燃起的烛火。
——
顾长渊急忙扶住她,低声道:“你太冒险了!”
沈芷安虚弱地摇了摇头,眼神却依旧坚定。
“长渊,因果之簿,不仅是负担,也是我们的唯一机会。”
“但你必须记住——”
“因果不是被我彻底掌控,而是我用自己的寿命,暂时压制。”
“换句话说……”
她抬起眼眸,眸光如火:“我走的每一步,都在燃烧寿命。”
“我的时间,不多了。”
——
顾长渊心头猛然一震,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张口想说什么,却喉咙发涩,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沈芷安却伸出手,轻轻按在他掌心。
“不要悲伤。”
“只要因果尚在,我便不会停下。”
“哪怕最后化作灰烬,我也要让他们的命……重见天日。”
——
风声呼啸,夜空沉寂。
顾长渊低下头,额头紧紧抵住她的手背,声音低沉而哽咽。
“芷安……若你要燃尽,那便让我陪你一起燃。”
“我不会放手的。”
——
而半空中的《因果簿》,火光悄然跳动,似乎在默默记录这一幕。
因果既定,但因果也将由他们,重新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