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寂静,轮回门外的虚空如被撕裂的画卷,残存的裂缝中不断涌出漆黑死气。血火与月华交织而成的光潮渐渐散去,只余两道摇摇欲坠的身影,孤立于混沌之中。
顾临川怀中抱着昏厥的沈芷安,喉头再度涌起血腥气,他强行压下,却止不住浑身颤抖。胸口的血火尚在燃烧,那是他最后的生命之源;而沈芷安的月华之力已经彻底燃尽,她的气息,几乎只剩下微弱的余温。
“阿安……”顾临川低声呼唤,声音嘶哑,带着裂心之痛。
沈芷安双目紧闭,睫毛微微颤动,似在梦中挣扎。她的唇角挂着血丝,呼吸若有若无。即便如此,她依旧紧紧抓着顾临川的衣襟,仿佛即便在昏迷中,也要告诉他——绝不放手。
然而,还未等顾临川喘息,天地忽然震颤。
轰——!!!
整个轮回门剧烈摇晃,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正在从内部爆裂开来。原本镇魂使离去后,那古老门户应当重归沉寂,但此刻,它却如野兽般咆哮,虚空震荡,阴风骤起。
无数冥文在门扉之上闪烁,忽明忽暗,似乎在疯狂吸收天地间残余的生机。
顾临川脸色骤变:“不好!镇魂锁虽被毁,但它的力量并未消散,而是反噬到了轮回门本体……要塌了!”
咔咔咔——
裂缝迅速蔓延,整座轮回门表面龟裂,裂缝之中涌出的不是光,而是无尽的混沌与虚无,宛若能吞噬一切的深渊。
与此同时,冥界与人间的界壁被强行撕开。
天穹之上,血月骤然浮现,滚滚阴河倒灌,幽魂嘶嚎,纷纷涌入人间。山川河岳间,无数生灵惊恐尖叫,仿佛末日已经提前降临。
顾临川心头一沉,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绝。
“若任由轮回门崩裂,三界必陷无尽浩劫!”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的沈芷安,眸中闪过一抹不舍与柔情。
“阿安……你若醒来,必会责怪我。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世间,被无数无辜生灵陪葬。”
他抬起血剑,那剑已然残破,剑身满是裂痕,却依旧在血火的燃烧下散发出最后的光。
“以我残魂,封轮回!”
轰——!!!
血剑插入虚空的刹那,天地为之一震,万道血光冲天而起,汇聚成一道通天巨阵,将崩裂的轮回门强行镇压。
无数符文飞速显现,以顾临川的血为引,化作一张遮天法阵。血阵与崩裂的门户互相碰撞,迸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每一声轰鸣,都像是在撕裂顾临川的神魂。
他的身体逐渐透明,血火燃烧得愈发旺盛,那是生命彻底燃尽的迹象。
沈芷安在怀中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感应到他的离去,她费力地睁开眼,声音虚弱得几不可闻:“……临川?”
顾临川低下头,温柔一笑,眼中却满是泪意。
“阿安,别怕。我在。”
沈芷安泪水瞬间涌出,她挣扎着抬手,死死抓住顾临川的衣襟,声音颤抖:“不许走!你答应过我,要陪我渡尽三劫,要陪我看尽世间繁花……你若弃我而去,我便随你同葬!”
顾临川心口剧痛,几乎要崩溃,却只能咬牙低声道:“阿安,你要活下去。为我,也为你自己。”
“我不!”沈芷安拼尽全力,几乎是嘶吼。眼泪不断滑落,滴在顾临川的掌心,却被血火瞬间蒸发。
她的月华之力已经耗尽,根本无法再助他,可心念的执着让她燃烧灵魂,拼命将自身最后的魂光注入顾临川体内。
“临川!若你执意镇封轮回,我便与魂俱灭!你既不守诺言,那我便陪你共赴黄泉!”
顾临川浑身剧震,心神几乎崩溃。
他双眼通红,猛然怒吼:“你疯了!你若魂灭,我纵然封得住这门,又有何意义!”
血阵轰鸣,轮回门的裂缝依旧在扩散,天地间的压力愈发沉重。顾临川已无退路,他必须在片刻之间做出抉择。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
虚空深处,忽然传来一声低沉古老的叹息。
“因果未了,三生未断……尔等,仍有一线生机。”
随着声音落下,一道古老的石碑,从虚无中缓缓浮现。石碑上铭刻着三个古篆大字:
“生死簿。”
轰!!!
刹那间,天地间的命运之线全都颤动,无数因果浮现。沈芷安与顾临川的身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拖入碑中虚影。
血阵骤然与石碑相连,轮回门的裂缝也被暂时压制。
顾临川与沈芷安对视一眼,心神震撼。
“生死簿现……意味着什么?”沈芷安喃喃。
顾临川呼吸急促,目光沉沉:“意味着……我们的命劫,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