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瑞赛斯与凯尔希在源石计划上的分歧算是让行尘解开了。
至于他们的家庭矛盾,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行尘不打算掺和进去。
“阿米娅,我想把黑王冠从你那里拿回来,可以吗?”
炉芯终曲这种构史是否存在,行尘并不清楚。但为了防止他眼前的阿米娅黑化,他必须让特蕾西娅回收这份送出去的馈赠。
面对特蕾西娅的请求,阿米娅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再三思索后,问出了一个问题。
“特蕾西娅殿下,您还想带着萨卡兹参与到战争中吗?”
拯救感染者用不到这顶王冠,阿米娅并不在意,她相信以自己的力量也可以做到。
归还王冠,意味着魔王的传承再次回到萨卡兹的血脉中。
萨卡兹需要一位本族魔王来统御,除了战争,她想不到别的缘由。
“是的,阿米娅,萨卡兹需要这场战争。”特蕾西娅眼神低垂,她隐约能猜到阿米娅会怎样看待她,“血债必须血偿。”
“为什么,特蕾西娅殿下?不是您最先提出要放下仇恨的吗?”
“是的,没错,所以我失败了,”说着,小特一头靠到行尘的肩膀上,“要不是行尘,我连换一条路再试一次的机会都没有。”
“你应该这么想,阿米娅,这次战争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行尘也帮着劝说阿米娅,同时也是劝说心地善良的博士,“萨卡兹本来打算将怒火洒向整片大陆,现在维多利亚准备包场请客,卡兹戴尔就只需要联合其他国家教训维多利亚就可以了。”
“原来是这么解决的吗?太神奇了...”阿米娅瞪大眼睛,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么做确实可以,共同的敌人维多利亚,确实大幅拉近了其他几个国家与萨卡兹的关系。
凯尔希则选择转过头,特蕾西娅一旦下定了决心,她说什么都不好使。
这也和她自身的经历有关,万一她让小特放下仇恨,小特反手一句“你当年带兵打卡兹戴尔咋没这么做”,自己的老脸可就丢干净了。
“阿米娅,你不是萨卡兹,没有经历萨卡兹万年的苦难,更理解不了萨卡兹从出生就自带的歧视。”
行尘并不想与阿米娅为敌,所以他希望拓展一下她的思维边界。
阿米娅想帮萨卡兹摆脱仇恨,让他们与泰拉诸国和平相处。初衷是好的,但她毕竟是一个外族,这么做多少有些慷他人之慨。
假如她有了后代,她的孩子绝对不会像萨卡兹的孩子一样。
这就跟其他远方小国质疑自己祖国的战争纪念是在宣扬仇恨一样。
你的国家死了那么多人了吗?你凭什么站在道德的高地要求我们去原谅?
而改变他们思想最好的办法,就是带领他们亲身体验过一遍历史。
“阿米娅,你看过黑王冠里的记忆了吗?”
“看了一点点,还有一些萨卡兹干员讲的故事。”
“太浅太薄太少了,”特蕾西娅摇摇头,“让我们来稍微完整的过一遍吧。”说着,她便启动了她的那顶王冠。
待睁开眼,一屋子的人都来到了一处森林里。
透过树冠之间的缝隙,远方的银色山脉隐约可见。
“看来我们到远逐者的时代了,”特蕾西娅通过王冠中的信息,迅速确定了众人所在的地点,“走,这边。”
背对着银色山脉走了没多久,森林中突然出现了火光。
待众人赶到火光的现场,一群巨大的红龙正在用烈焰焚烧怪物的尸体。
橙红色的火焰点燃了尸体中残余的生命能量,将其化为耀眼的火花。
“那些红龙...是德拉克吗?他们正在猎杀什么怪物?”
“阿米娅,那是我的祖先。”特蕾西娅摇摇头,老实说,她也很难接受自己老祖宗的抽象外貌。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巨龙们泛着光泽鳞片上没有一丝划痕。
很快,随着德拉克们的烈焰蔓延,这座简易的村子便化为一片废墟。
阿米娅在废墟中看到一枚奇怪的石头,它被一名提卡兹紧紧握在手心,上面画着粗糙的菱形图案。她想捡起来,手却直接穿了过去。
“这些都只是记忆,走吧,我们去下一个地方。”特蕾西娅挥挥手,众人迅速跟上。
翠绿的森林消失了,阿米娅熟悉的荒地在她的面前展开。
源石结晶在大地上肆意生长、蔓延,天空呈现出末日般的红色。
“这应该是流亡时代,对吧。”行尘看向特蕾西娅和凯尔希,后二位点点头。
跟随着黑王冠的指引,众人来到一处悬崖边上。
不远处,一支由各式各样怪物组成的庞大队伍,在开裂的大地上缓慢蠕动着。
“这是正在迁移的先祖们,他们失去了第一座卡兹戴尔。”
既然是黑王冠带他们来的记录,自然也不会那么简单。
一群冒着金光的马匹从远方狂奔而来,队伍中相对强大的战士冲上去迎敌,掩护老弱病残撤离。
与被德拉克霸主碾压不同,这一次,双方打的有来有回。
光一般的源石技艺与不同萨卡兹种族的巫术交织,即使是魔王特蕾西娅,也说不出很多部落的名字。
她所熟知的王庭是奎隆时代的幸存者,在那之前,有多少提卡兹部族消失了,她也不清楚。
最终,萨卡兹的战士们还是败下阵来,擅长高速机动的天马迅速追上了逃跑的队伍。
特蕾西娅抬起手,凝固了这段记忆的时间,并将众人传送到战场之上。
阿米娅看着萨卡兹与神民霸主的尸体,她不明白为何双方要争斗的你死我活。
这片大地如此广阔,完全可以容纳所有人,为什么作为外来者,还要去抢夺本地人的领土?
“矿石病...”在双方的尸体上,卡特斯看到了细碎的黑色结晶,源石的诅咒,削弱了神民的力量。
接下来的故事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三位魔王,阿米娅已经听了看了无数遍,但是真正亲临现场,她的身体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奎隆抱着妻儿尸体的身影逐渐消失,萨卡兹历史上能留下姓名的魔王也走马灯般闪过。
奎萨图什塔将天马的血涂满城墙,晨昏之间的卡兹戴尔被神民与先民的军队碾碎。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在意谁先动的手了。是非对错已无人关心,双方唯一的想法只有干死对方。
最终,两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平庸的魔王死在车辇上,黑色的王冠漂浮在一片瓦砾之上,仅存的十王庭中,食腐者、巫妖、女妖战士的尸体铺满了防线。
“我知道,菈玛莲从未与哀珐尼尔提起过,她的姐妹们是怎样惨死在那场战争中。你应该没见过,也想象不到,阿米娅。”
特蕾西娅轻车熟路的走上卡兹戴尔的城墙,远方,联军的第二波攻城部队整装待发。
“那是...凯尔希医生?”阿米娅扭头看向被博士和普瑞赛斯夹在中间的绿色大猫猫,“是您带兵杀死了那么多萨卡兹吗?”
凯尔希没有回话,答案其实已经很明了了。
兔兔低下头,自己想要和平,身边却是泰拉两位数一数二的刽子手。
而被她视作敌人的特雷西斯,在二人面前就像个新兵蛋子。
当特雷西斯将凯二希的头颅斩下,特蕾西娅用巫术葬送卡兹戴尔城与联军主力,回忆之旅到此结束。
“阿米娅,”特蕾西娅温柔的呼唤着卡特斯的名字。
以往,阿米娅听到这声音都会开心的靠过来,此时,她却低着头,长长的耳朵几乎垂到地上。
“阿米娅,”特蕾西娅再次呼唤,并将她拥入怀中,“你的想法并没有错,你应该去践行你的理想。”
阿米娅抬起头,泪水从她的眼眸中滑落。
回忆没有实体,可萨卡兹死亡时的情感却结结实实的传递到她的身上。
有那么多的一瞬间,她仿佛成为了萨卡兹,亲眼看着家园被毁,亲人遭受屠戮。
如果只是战场,这还可以用双方有来有回劝解自己。
可当她看到这片土地的原住民被外来者驱赶,从自己的土地上离开,哪怕仅仅只是出现在视野中,就有可能会受到攻击。
诸国,真的是想要让萨卡兹亡国灭种。
莱塔尼亚的选帝侯,甚至可以因为一个念想,就组织军队,将卡兹戴尔逼入天灾。
这件事甚至并不久远,她很清楚,因为巴别塔被赶出城就与此有关。
再多个人的善意,无法掩盖整个群体的意志。
“殿下,如果您需要,您把它拿去吧...”
假如有人闯进你的房子,把你家洗劫一空,还威胁要杀了你。
除了战,还有别的选项吗?和平沟通?可能吗?阿米娅的本心与她的理智产生了巨大的冲突。
魔王轻轻替卡特斯擦去泪水,再拍拍她的脸,让她振作起来。
她与阿米娅一样,也不希望萨卡兹活在仇恨之中,但仇恨又不会凭空消失。
她曾选择自己背负,但萨卡兹人民用刀和血给出了他们的回答。
现在,她和行尘选择了一条“新的道路”,尽管很老套,可问题总是要解决的。
过去的事情无法被遗忘,总要有人活在过去,哪怕新时代没有能载其的船。
“我和行尘会驻留往昔,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