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动水泵的活塞“咔嗒”卡在缸体里时,小远正举着陶碗蹲在向日葵苗旁。
浑浊的泥水只滴了两滴就断了流,他伸手去掰水泵手柄,浅灰色旧衣服的袖口沾了泥,小脸憋得通红也没撼动分毫,声音发颤:“哥哥,水泵坏了!小太阳(向日葵)会渴死吗?爷爷说今天要浇三次水的。”
我摸向水泵缸体,指尖能触到锈蚀的活塞边缘——这是上周从废弃水管站找的旧水泵,本想撑到暖流稳定,没想到今早抽水时,活塞突然卡死,缸体里还传出零件摩擦的刺耳声响。
苏晴走过来,蓝色空姐制服裙的裙摆扫过泵体旁的湿泥,她蹲下身查看:“是活塞密封圈磨破了,得找新的密封件,西边废弃农机站肯定有,去年我跟人修灌溉设备时见过整盒的配件,还有备用的泵芯。”
她指着育苗区蔫了的小苗,“再等两小时,叶子就要卷边了,必须尽快找到零件。”
穿棕色夹克的大叔扛着木棍凑过来,夹克肘部的毛边沾了泥点,他往西边望了眼,远处的沙雾正淡成一层薄纱,阳光透过缝隙落在地上:“我跟你们去!农机站后巷有个破窗户,能钻进去,不用走正门——昨天我路过时,看见门口有新鲜的作战靴印,怕是巡逻队刚查过。”
穿蓝色工装的男人背着工具包走过来,蓝色工装的口袋里插着半截扳手,他刚用万用表测过水泵电路(虽然是手动泵,却带着简易压力阀):“我也去,带了信号屏蔽器和手电筒,农机站的仓库黑,还得防着地上的旧零件绊脚,顺便找卷防水胶带,泵体好像有裂缝。”
女主播和小远留在聚居点,女主播抱着三花猫,浅粉色旧卫衣的口袋里揣着两包干薄荷:“我帮着用陶缸里的剩水先浇几株蔫得厉害的,再煮点热薄荷水;小狗给你们,它能闻见金属味,密封件肯定能找着。”
顶楼老人拄着拐杖走过来,铜制温酒壶里的热水冒着热气,他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农机站草图:“这是我年轻时画的,仓库最里面的铁架上有密封件,记得避开东边的旧收割机,轮子锈得松了,容易塌。”
小远突然跑回帐篷,抱出张皱巴巴的彩笔画——画着台抽水的水泵,旁边站着举扳手的工装男、扛木棍的大叔,泵旁还画着只翘尾巴的小松鼠,他把画塞进我兜里,又往我怀里塞了片向日葵叶:“哥哥,带着小太阳的叶子,肯定能找着零件!” 出发时,风里带着暖流的暖意,沙粒沾在脸上有点痒。
我穿的灰色t恤领口灌了点风,黑色运动裤的裤脚卷到脚踝,避免被路边的枯藤勾住。
小狗趴在我怀里,鼻子时不时嗅着空气,爪子偶尔扒拉我的口袋,像是在确认画和向日葵叶还在。
走了约二十分钟,路边的矮丛突然动了——只灰褐色的小松鼠窜出来,嘴里叼着颗松果,看见我们就往我脚边蹭,尾巴炸得像朵小毛球,显然是被路过的巡逻队惊到了。
“带着它吧,”我弯腰把松鼠放进空的布袋里(女主播刚塞给我的,还带着点薄荷香),“不然小远该蹲在煤炉旁数陶碗里的剩水了。”
大叔扛着木棍走在前面,突然停住脚步,压低声音:“前面有探测器的碎片!” 顺着他指的方向,沙地上散落着半截黑色探测器外壳,上面还沾着新鲜的泥渍,外壳上的银色徽章(和黑服小队的一模一样)被踩得变形。
工装男蹲下来查看:“刚扔的,塑料还没凉透,巡逻队应该没走远,咱们绕去农机站后巷。”
我们钻进路边的旧水渠,渠壁的碎石硌得膝盖发疼,小狗突然屏住呼吸,耳朵贴在我怀里——远处传来作战靴踩在沙地上的“沙沙”声,还夹杂着模糊的对话:“队长说农机站不用再查了,装置还没修好……”脚步声慢慢远了,我们才从水渠里钻出来,往农机站后巷挪。
后巷的窗户果然破了个大洞,足够一人钻进去。
钻进去时,灰尘扑面而来,仓库里弥漫着机油味,地上散落着旧的农机零件,生锈的犁铧、断裂的齿轮堆在货架旁。
小狗突然从怀里跳下来,对着最里面的铁架“汪汪”叫——架子上摆着几盒密封件,盒上的“水泵专用密封圈”字样还能看清,旁边还有个备用泵芯,表面裹着层防尘纸。
我刚要把密封件放进防水布,头顶突然传来“咯吱”声——堆在货架顶层的旧收割机链条没放稳,正往下滑,眼看就要砸到肩膀。
工装男反应极快,伸手拽住我的胳膊往旁边拉,链条“哐当”砸在地上,溅起的铁屑蹭到他的蓝色工装裤,留下道浅痕:“小心点,货架螺丝松了,别靠太近。”
我站稳后才发现,泵芯旁边还摆着卷未开封的防水胶带,正好能补泵体的裂缝。
“快把东西包好!”大叔已经扛起备用泵芯往窗户走,“刚才听见外面有车声,怕是巡逻队折回来了!”我们跟着往窗户挪,刚钻出去,就看见两辆黑色越野车从农机站正门驶过,车身上的划痕在阳光下格外显眼,正是黑服小队的车。
我们赶紧躲进巷口的旧纸箱后,看着车影消失在远处,才松了口气。
往回走时,布袋里的松鼠突然动了动,嘴里叼着个小零件——是从货架上掉的水泵压力阀弹簧,正好能换我们泵上生锈的那根。
我把弹簧放进防水布,摸出对讲机,调到聚居点频道,女主播的声音立刻传出来:“小远一直在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手里攥着你的旧陶碗,说要帮着接水呢!” 快到聚居点时,对讲机突然传来阵微弱的电流声,是爷爷的声音:“若尘……锦园小区的水泵也坏了……邻居找着密封件了……你们……注意农机站附近的巡逻队……他们好像在找……新的水源……”话音未落,电流声又淹没了一切,只留下“滋滋”的杂音。
我赶紧按下录音键,却只录下片混乱的噪音,心里却警铃大作——黑服小队在找水源,聚居点的陶缸存水不多,必须尽快修好水泵。
刚到聚居点门口,就看见小远和苏晴站在水泵旁,小远手里举着个旧陶碗,碗里还剩小半碗水,看见密封件,立刻跑过来,眼睛亮得像晨光:“哥哥,能修好水泵吗?小太阳快渴得卷叶子了!”顶楼老人拄着拐杖走过来,铜制温酒壶里的薄荷水还冒着热气:“快喝口暖的,外面风大,苏晴煮的小米粥还温着,喝了有力气修泵。”
工装男蹲下来,打开防水布掏出密封件:“先拆旧活塞,换密封圈,再装新泵芯,最后用防水胶带补裂缝,十分钟就能好。”
我接过扳手,小远凑过来,非要帮着递零件,他的小手捏着密封圈,小心翼翼地往我手里递,松鼠则蹲在他脚边,盯着地上的陶碗,连小狗都放轻了脚步,生怕碰倒碗里的水。
苏晴帮着扶泵体,蓝色空姐制服裙的裙摆沾了点机油,她时不时逗小远:“等会儿水泵修好,让你第一个给小太阳浇水,好不好?” 水泵重新转动时,浑浊的泥水顺着水管淌进育苗区,小远踮着脚,用陶碗接水,慢慢往向日葵根须浇,脸上沾了泥也不在意。
穿棕色夹克的大叔蹲在旁边,用防水胶带把泵体裂缝缠紧,动作轻得像怕碰坏:“明天我去趟西边的废弃水库,看看能不能找些过滤棉,把抽的水过滤下,省得泥沙堵泵芯。”
穿蓝色工装的男人没说话,却从工具包里掏出个旧的小喷壶——是今天在农机站找的,壶嘴没堵,递给小远:“给你,浇小苗时用这个,省水还均匀。”
苏晴打开爷爷给的旧收音机,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偶尔能捕捉到几个词:“锦园……水泵修好……水源……巡逻队……”小远突然抢过对讲机,声音脆生生的:“爷爷!我们修好水泵了!小太阳喝到水了,叶子不卷了!”频道里静了几秒,然后传来爷爷温和的笑声,混着电流声却格外暖:“好……好啊……明天我让邻居……捎点新的向日葵籽种……” 夜幕漫进聚居点时,育苗区的向日葵已经精神了不少,淡金色的花瓣在应急灯下泛着光。
小远靠在我身边,手里攥着他画的“水泵图”,纸上的水泵旁多了个小小的太阳,旁边写着“小太阳的水”,字迹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哥哥,明天咱们能给小太阳浇更多水吗?爷爷说浇足水,花能开得更大。”
我摸了摸他的头,把画叠好放进贴胸的口袋,旁边是那卷防水胶带和小喷壶:“会的,明天咱们不仅浇足水,还要给小太阳松松土。”
睡前,我把备用泵芯和密封件放进工具箱,又把爷爷说的“巡逻队找水源”记在画的背面。
窗外的水泵还立在陶缸旁,月光落在泵体上,像给它盖了层薄银。
我摸出对讲机,调到应急频道,轻轻说了句:“爷爷,我们会看好水源的,小太阳也会好好开花,您等着,我们会把花开的样子告诉您。”
频道里没有回应,只有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像远方的水流声,裹着向日葵的清香,落在寂静的夜里。
我知道,黑服小队找水源的事是新的隐患,但只要水泵能抽水,只要小太阳还在开花,只要身边有这些人,就总能在末世里,守住这一点点水、一点点暖、一点点盼头——就像这株向日葵,哪怕在沙雾里,也能朝着有水有光的方向,慢慢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