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醒转且伤势恢复神速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遍了夜王府,自然也传到了时刻关注着王府动向的有心人耳中。
午后,云皎皎正监督着阿蛮练习宫宴上的行礼姿势,小丫头动作僵硬,时不时同手同脚,惹得云皎皎扶额叹息。
就在这时,明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偏厅门口,面色平淡地禀报:
“王妃,林嫣然小姐在府外求见,说是听闻王爷昨日遇袭受伤,特来探望。”
云皎皎挑眉,这么快就出现了!
她与坐在一旁看书的萧璟交换了一个眼神。
萧璟头也未抬,目光依旧落在书页上,声音冷淡:“告诉她,本王无碍,不便见客。”
明月应声欲退,云皎皎却眼珠一转,出声拦下:“等等。”
她转向萧璟,唇角弯起一抹狡黠的弧度,“王爷,人家林小姐一片‘好心’,咱们若是直接拒之门外,岂不是显得夜王府不近人情?”
“何况,我也很想听听,这位京城第一才女,今日又想唱哪一出。”
萧璟抬眸看她,见她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知她又起了玩心,便不再阻拦,只淡淡丢下一句:
“随你,莫要吃亏。”
“放心,吃亏是福,但我一般喜欢让别人更有福气。”
云皎皎笑嘻嘻地应着,整理了一下衣裙,对明月道,“请林小姐去花厅吧。”
花厅内,林嫣然一身素雅衣裙,妆容精致,端的是温婉大方。
她身旁的丫鬟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见到云皎皎独自进来,林嫣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被完美的笑容掩盖。
她起身,姿态优雅地行礼:“嫣然见过王妃娘娘。”
“听闻王爷昨日受惊,心中甚是担忧,特备了些上好的血燕与老参,给王爷补补身子。”
“王爷……凤体可还安好?”她语气关切。
目光却若有似无地飘向厅外,期盼着那道身影的出现。
“林小姐有心了。”云皎皎在主位坐下。
示意小蛮将礼物接下,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社交笑容,“王爷只是些许小伤,将养一两日便好,并无大碍。劳林小姐挂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
林嫣然轻抚胸口,一副放下心来的模样,“王爷乃国之柱石,若有闪失,实乃朝廷之憾。”
“昨日才听闻竟有狂徒在护国寺行凶,真是无法无天!”
“幸好王爷武功盖世,想必那贼人已被王爷当场诛灭了吧?”
她看似随意地询问,眼神却紧紧盯着云皎皎。
云皎皎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轻松:
“哦,那个啊,王爷确实出手教训了,不过那玩意邪门得很,算不上活人,最后自己化成灰了,也没问出什么幕后主使。”
她说着,目光不经意般扫过林嫣然,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放松。
“竟有此事?”
林嫣然掩口,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惊讶,“如此邪祟,当真闻所未闻。”
“王妃当日也在场,想必受惊不小吧?”
“我还好,”云皎皎放下茶杯,笑容加深,“毕竟我命格特殊,专克这些阴邪之物,有我在旁边站着,那东西实力都弱了几分。”
她这话半真半假,却成功看到林嫣然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林嫣然干笑两声:“王妃说笑了。”
她顿了顿,似是不经意地转换了话题,“说起来,南境使团昨日也已入京,听闻使团正使木桑长老,精通南疆各种奇术,或许对此类邪祟有所了解。”
“明日宫宴,想必木桑长老也会出席。”
云皎皎心中一动,来了。
她面上不动声色:“是吗?那倒是巧了。说不定明日可以向他请教一二。”
“王妃若有兴趣,嫣然或可代为引荐。”
林嫣然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优越感,“家父与木桑长老早年有些交情,木桑长老对嫣然也颇为照顾。”
这话里的暗示几乎毫不遮掩。
云皎皎正要开口,一个冷冽的声音自厅外响起。
“不劳林小姐费心。”
萧璟迈步而入,他换了身墨色常服,身形挺拔,面色虽仍有些苍白,但那股迫人的气场已恢复大半。
他径直走到云皎皎身旁的空位坐下,目光甚至未曾落在林嫣然身上。
“王爷。”林嫣然连忙起身,眼中瞬间盈满了倾慕与担忧,“您伤势未愈,怎的出来了?”
“本王的王府,何处去不得?”
萧璟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至于南境使团,朝廷自有规制接待,无需林小姐越俎代庖。”
林嫣然脸色一白,捏着帕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是嫣然僭越了,只是担心王妃……”
“本王的王妃,自有本王操心。”
萧璟打断她,终于将视线转向她,那目光冰冷漠然,不带丝毫情绪,“林小姐若无事,便请回吧。本王需要静养。”
这已是毫不客气的逐客令。
林嫣然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眼圈微微发红,显得楚楚可怜。
她强撑着行礼:“既如此,嫣然告退。望王爷保重身体。”
看着她几乎是仓皇离去的背影,云皎皎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萧璟,压低声音:
“啧,王爷,您这也太不解风情了,看把人家美人儿伤的。”
萧璟侧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你很希望本王对她‘解风情’?”
“那当然不……”云皎皎话未说完,就被一旁啃着点心的阿蛮打断。
“那个姐姐,身上有股怪怪的味道。”阿蛮皱着鼻子,含糊不清地说。
云皎皎和萧璟同时看向她。
云皎皎追问:“什么怪味道?”
阿蛮努力想了想,比划着:“有点像……那日那个黑乎乎坏掉的味道,但是很淡,藏在香香的胭脂下面。”
云皎皎神色一凛,与萧璟对视。
林嫣然身上,竟然也沾染了一丝那阴冷气息?
虽然极淡,但这绝非巧合。
“看来,明日宫宴,这位林小姐和她‘颇为照顾’她的木桑长老,是打定主意要唱一出大戏了。”
云皎皎眯起眼睛,之前玩闹的神色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萧璟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而稳定:“无妨,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谢流云摇着折扇,优哉游哉地晃了进来,听到最后一句,立刻接口道:
“什么花样?加我一个看热闹啊!”
“我刚在门口碰到林大小姐,那脸色难看的,啧啧,璟兄,你又欺负人家了?”
云皎皎白了他一眼:“谢世子,你消息还能再灵通点吗?”
“那是自然,”谢流云得意地一合扇子,“本世子还知道,那位木桑长老进城后去的那处私宅,虽然挂着林尚书远亲的名头,但里面伺候的人,可有不少生面孔,身手看起来都不弱。”
“而且,林嫣然今日来之前,先去了一趟城南的……锦绣绸缎庄,那绸缎庄的后院,可是直通那处私宅的角门。”
线索瞬间清晰起来。
林嫣然并不仅仅是依靠父辈的关系,她本人就与南境使团,或者说与那位木桑长老,有着直接且隐秘的联系。
云皎皎感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宫宴前夕悄悄收紧,她反手握住萧璟的手,低声道:
“明日宫宴,恐怕不止是唱戏那么简单了。”
萧璟眼神锐利如刀,唇角却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正好,本王许久未曾活动筋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