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海航行,越是深入,景象越发光怪陆离。寻常的星辰残骸、古界碎片已不多见,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扭曲的法则现象与概念实体。
有流淌着七彩光芒、却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时光之河支流,偶尔有生灵不慎卷入,转瞬便走完一生,化为枯骨。
有完全由悲伤情绪凝聚而成的哭泣星云,神识探入,便会引动心魔,道心不稳者立时癫狂。
有如同活物般蠕动、吞噬一切能量的虚空褶皱,其内可能藏着失落宝藏,也可能蛰伏着界海古兽。
林风驾驭着混沌仙光,穿梭于这些险地之间。他不再像初入界海时那般肆意吞噬,而是变得更加谨慎与精准。只吞噬那些对完善自身混沌大道、补充仙力有直接裨益的本源能量,对于过于混乱、驳杂或蕴含未知风险的能量,则选择避开或净化。
百年沉淀与碑林一战,让他明白,力量的积累固然重要,但质的提升与道的纯粹更为关键。贪多嚼不烂,甚至会污染自身道基。
这一日,他途经一片由无数面巨大镜子组成的奇异区域。
这些镜子并非实体,而是由空间法则与幻之大道自然凝结而成,映照出光怪陆离、真伪难辨的景象。有的镜面映出他前世地球的模糊片段,有的映出他吞噬强敌时的血腥场景,更有甚者,映照出他内心深处一些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念头与恐惧。
万镜回廊!一处考验道心、映照本我的诡异之地。
林风悬浮在镜廊入口,混沌眼眸平静地扫过那些变幻不定的镜象。地球的过往,已如云烟;杀戮的场景,不过是道途必经;至于那些细微的恐惧与杂念……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然笑意。
“心若混沌,何惧映照?”
他甚至没有运转任何护体仙光,就这么信步走入了万镜回廊之中。
无数面镜子映照出无数个“林风”,有的狰狞,有的平和,有的迷茫,有的坚定……种种心象,纷至沓来,试图扰乱他的道心。
然而,林风步伐稳健,眼神始终清澈如初。他的道心,早已在一次次吞噬、一次次蜕变、一次次开辟混沌中,被打磨得坚不可摧,圆融无瑕。外魔不侵,内念不生。
他就这样,如同漫步在自家的后花园,轻松惬意地穿过了这片让无数真仙望而却步的万镜回廊。不仅未受其害,反而借此机会,将道心中最后一丝尘埃拂去,道心变得更加通透澄澈。
穿过回廊,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平静的虚空。然而,虚空中却漂浮着一些残破的青铜甲片与凝固的暗金色血液。
甲片上刻着噬道宗的吞噬符文,血液中则残留着暴戾的噬道仙力。从残留的气息判断,这些甲片与血液的主人,生前至少是真仙后期的修为,而且不止一位!
“噬道宗的人……在此地遭遇了袭击?”林风目光微凝。从现场残留的痕迹来看,战斗结束得很快,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出手者实力极强,至少是真仙巅峰,而且手段狠辣,连残魂都未留下。
他神识仔细扫过,在那些凝固的血液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冰冷刺骨的黑暗气息。这气息,与他当年在青帝墓深渊下感受到的、以及界海源核碎片中关于“黑暗源头”的描述,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纯粹与死寂。
“黑暗生灵……也开始在界海活动了吗?”林风心中升起一丝警觉。这些源自“黑暗源头”的存在,是诸天万界共同的威胁,其实力诡异而强大。
他没有在此地过多停留,继续前行。
越靠近归墟海眼,界海的环境越发恶劣。混沌乱流变成了蚀骨的湮灭之风,空间碎片化作了切割仙体的虚无之刃。甚至连时间都开始变得粘稠而混乱,有时感觉过去了数日,外界或许只是一瞬;有时感觉只是一刹那,体内仙力却已消耗颇巨。
寻常真仙在此,需时刻维持最强仙域,消耗巨大,且举步维艰。
但林风却如鱼得水。他撑开混沌雏形领域,将自身与这片恶劣环境半融合。湮灭之风被领域吞噬,化为精纯的混沌能量;虚无之刃切割在领域之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却难以破防;混乱的时间流速,则被他以混沌大道强行捋顺、平衡。
他的速度,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数月后,前方的景象再次剧变。
不再有混乱的能量,不再有破碎的时空。
只有一片……绝对的黑暗。
那黑暗,并非无光,而是一种吞噬一切存在的“无”。光线、声音、能量、神识,甚至是“空间”与“时间”的概念,在靠近那片黑暗时,都在被强行剥离、归于虚无。
一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漩涡,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缓缓旋转。漩涡无声无息,却散发着令仙王都为之心悸的寂灭与终结意蕴。
归墟海眼!
界海万界、诸天法则、乃至破碎纪元的最终归宿之地!
仅仅是遥望那海眼,林风就感觉自己的混沌仙台在微微震颤,灵魂深处的混沌吞天石传递出既渴望又警惕的复杂意念。渴望的是那极致的归墟本源,警惕的是那足以湮灭一切的终极之力。
而在那归墟海眼的边缘,靠近林风方向的黑暗虚空中,赫然悬浮着一点微弱的、不断明灭的七彩霞光!
那霞光顽强地抵抗着周遭的黑暗与吞噬,构筑成一个摇摇欲坠的菱形光罩。光罩之内,隐约可见一座残缺的白玉祭坛,祭坛之上,铭刻着复杂到极点的空间道纹,散发出横跨万古的苍茫气息!
太古传送阵!
找到了!
林风精神一振,但随即目光一凝。
只见在那传送阵的光罩之外,三头形态狰狞的黑暗生灵,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疯狂地攻击着光罩!
这三头黑暗生灵,形态各异。
一头形似放大万倍的腐烂乌贼,挥舞着无数流淌着粘稠黑液的触手,不断抽打在光罩上,腐蚀着七彩霞光。
一头则是没有固定形态的阴影聚合体,它如同流动的沥青,试图从光罩的缝隙中渗透进去,散发出侵蚀神魂的冰冷意念。
最后一头,则是一具身披残破青铜铠甲的骷髅,眼眶中燃烧着幽蓝色的魂火,手持一柄断裂的黑暗巨剑,每一次劈砍,都让光罩剧烈晃动,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它们的气息,赫然都达到了真仙巅峰!而且由于其黑暗本质,对仙道力量有着极强的抗性与腐蚀性,极其难缠!
那传送阵的守护光罩,在三位黑暗真仙巅峰的围攻下,已然岌岌可危,光芒黯淡到了极点,眼看就要破碎!
一旦光罩破碎,这座珍贵的太古传送阵,必将毁于一旦!
林风眼神瞬间冰冷。
无论是为了使用这座传送阵,还是出于对“黑暗源头”的本能排斥,他都不可能坐视不管。
“孽障!尔敢!”
他一声冷喝,如同惊雷,炸响在这片死寂的黑暗虚空中!
那三头正在疯狂攻击的黑暗生灵,动作猛地一滞,齐齐转头,六道充满了暴戾、贪婪与毁灭的视线,瞬间锁定了突然出现的林风!
“新鲜的……血肉……仙魂……”
“吞噬……进化……”
“杀……”
混乱而邪恶的精神波动,如同潮水般涌向林风。
它们放弃了即将攻破的光罩,转而将目标,对准了这突如其来的、散发着诱人气息的“食物”!
三头黑暗真仙巅峰,呈品字形,带着滔天的凶煞之气,朝着林风……扑杀而来!
混沌吞天真仙林风,与源自黑暗源头的恐怖生灵,在这界海的最终归宿之地,狭路相逢!
一场关乎太古传送阵归属,乃至涉及光暗对立的正邪之战,骤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