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沈清辞是被窗外清脆的鸟鸣声唤醒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暖融融的。她坐起身,昨夜与陆景珩密谈的沉重感还未完全散去,但看到身旁母亲和弟弟安稳的睡颜,心中又生出一丝踏实。她轻手轻脚地起床,打算去厨房帮忙准备早饭,顺便想想如何跟父母开口说分开的事。
刚走到院中,就看见阿福已经在井边打水了。“沈姑娘起得真早。”阿福笑着打招呼,“少爷吩咐了,今早的粥里让加些姑娘昨日说的百合和莲子,安神养心。”
“有劳阿福哥了。”沈清辞走过去帮忙,“我娘和弟弟昨夜睡得可好?”
“放心吧,周大嫂和小公子后半夜都睡沉了,鼾声均匀着呢。”阿福压低声音,“少爷的意思是,早饭后,由我慢慢跟沈老板和大嫂说明情况,姑娘看可好?”
沈清辞感激地点点头:“嗯,多谢阿福哥。我爹娘……就拜托你了。”
早饭时,气氛还算轻松。周氏喝着软糯的百合莲子粥,感叹道:“这庄子里的日子真是神仙过的,安静,吃食也精细。”
沈厚德扒拉着粥,憨厚地笑:“就是闲得慌,吃完早饭咱干啥?总不能真当老爷太太干坐着吧?”
小沈安舔着勺子上的蜜糖,奶声奶气地说:“爹,我们去抓蝴蝶!”
沈清辞勉强笑了笑,心里盘算着如何开口。
饭后,阿福果然找了个由头,请沈厚德和周氏去偏厅喝茶,说是商量一下日后在庄子里能做些什么活计,免得闲闷。沈清辞知道阿福是要说正事了,心中忐忑,便借口去药圃散心,带着小沈安出了门。
药圃在庄园深处,晨露未曦,各种药材生机勃勃,空气里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小沈安一到地方就撒欢儿跑去追蜻蜓了。沈清辞漫步在田埂上,看着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药草,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她蹲下身,仔细辨认着一株长势喜人的丹参,叶片肥厚,紫花初绽,是上好的活血化瘀之品。若能采些嫩叶,或许可以试试做一道活血暖身的药膳卤味……
正想着,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药圃边缘靠近竹林的那一侧泥土,忽然顿住了。那里有一小片泥土的颜色,似乎与周围略有不同,更湿润些,而且……有几个模糊的、不像人也不像常见动物的脚印,浅浅地印在那里,像是被什么人或东西小心地踩过,又试图抹平,却留下了痕迹。
她的心猛地一跳!这庄子不是与世隔绝、十分隐秘安全吗?怎么会有新鲜的、奇怪的脚印?是庄子里的人?还是……有外人潜入?
她立刻警惕起来,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假装继续欣赏花草,眼角余光却仔细扫视着四周。竹林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她又看了看那脚印的方向,似乎是朝着庄园后山的方向延伸而去。
“姐姐!你看!大蝴蝶!”小沈安举着一个网兜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清辞连忙收敛心神,换上笑容:“安安真厉害!咱们再去那边看看有没有更漂亮的!”她牵起弟弟的手,故意绕开那片区域,朝着人多热闹的厨房方向走去。她得赶紧把发现告诉陆景珩或阿福!
刚走到厨房院外,就遇见阿福陪着沈厚德和周氏从偏厅出来。周氏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但情绪还算稳定,沈厚德则一脸凝重,看到沈清辞,强挤出个笑容:“阿辞啊,阿福兄弟都跟我们说了……爹娘明白,都是为了这个家好。你……你在这好好的,听陆公子的话,爹娘带安安去别处住些日子,等太平了就接你回家。”
沈清辞鼻子一酸,上前握住父母的手:“爹,娘,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也要保重身体,等着我。”
小沈安似乎也感觉到要分离,抱着姐姐的腿不撒手:“姐姐不走!安安要和姐姐一起!”
周氏抹着眼泪把儿子抱起来:“安安乖,咱们去个更好玩的地方,姐姐忙完了就来接咱们。”
好不容易安抚住家人,趁着阿福安排马车、父母回房收拾细软的空隙,沈清辞急忙将阿福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急促地说:“阿福哥!我刚才在药圃那边,靠近竹林的地方,看到几个奇怪的脚印!不像是庄里人留下的!”
阿福脸色骤变,眼神瞬间锐利起来:“脚印?具体在什么位置?姑娘可看清了?”
沈清辞详细描述了位置和脚印的大致形状。阿福听完,眉头紧锁,低声道:“姑娘莫声张,我立刻去查看并禀报少爷。您先回房,暂时不要独自去偏僻处。”说完,匆匆离去。
沈清辞的心沉了下去。看来,她的担心并非多余!这看似平静的庄园,恐怕也并不绝对安全。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辆普通的青布马车停在了小院外。沈厚德和周氏拎着简单的包袱,抱着小沈安,红着眼圈与女儿告别。周氏千叮万嘱:“阿辞,一定小心!有事就让阿福给捎信!”
沈厚德也哑着嗓子:“闺女,爹……爹等你回来卤猪头肉吃!”
小沈安哇哇大哭,被周氏硬抱着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缓缓驶出庄园大门,消失在林荫道尽头,沈清辞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弹,直到阿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姑娘,少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沈清辞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转身跟着阿福走去。书房里,陆景珩站在窗前,面色凝重,见她进来,直接问道:“沈姑娘,你发现的脚印,阿福已带我看过。此事非同小可。”
“公子,是……是那些人找来了吗?”沈清辞紧张地问。
陆景珩摇摇头:“目前还不能确定。脚印很模糊,刻意做了掩饰,但绝非庄内之人所留。对方十分谨慎,没有留下更多线索。”他转身看着沈清辞,目光深邃,“这说明,对方可能已经怀疑到这一带,甚至……庄园内部也并不完全干净。”
内部不干净?沈清辞倒吸一口凉气。
“为防万一,计划需提前。”陆景珩果断道,“我已传讯给吴伯,他会尽快赶来。在吴伯抵达前,姑娘需格外小心,若无必要,尽量不要离开主院范围。药圃那边,我会加派人手暗中看守。”
“清辞明白。”沈清辞郑重应下。
接下来的两天,庄园表面一切如常,但沈清辞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紧张气氛在弥漫。仆役们行事更加谨慎,阿福的身影出现得更频繁,夜间巡逻的守卫似乎也增加了。她遵照陆景珩的吩咐,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小院或主院的书房,翻阅药膳典籍,偶尔在阿福陪同下才去药圃认认药材。
她尝试着将焦虑转化为钻研的动力,根据庄园药圃现有的药材,构思了几道新的药膳方子,还向庄子里的老厨娘请教本地特色食材的做法,日子倒也充实。陆景珩有时会来与她讨论药性,两人渐渐熟稔,交谈也随意了许多。
这天傍晚,沈清辞正在书房抄录一个安神汤的方子,老厨娘端着一碗刚炖好的冰糖雪梨进来:“沈姑娘,歇会儿吧,尝尝这个,润润嗓子。”
沈清辞道谢接过,随口问道:“嬷嬷,这庄后山的竹林,平时可有人去?景致好像不错。”
老厨娘笑道:“后山啊,景致是好,但少爷吩咐过,不让轻易上去。说是山里有野物,不太平。连我们采山货,都只在外围转转。”
野物?不太平?沈清辞心中一动,想起了那日奇怪的脚印。她不动声色地继续问:“哦?都有些什么野物啊?”
“嗨,也就是些獐子、野兔之类的,偶尔听说有野猪下山糟蹋庄稼。不过……”老厨娘压低了声音,“前两年有个不懂事的短工,非要上山挖笋,结果回来就病了一场,胡言乱语的,说是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后来就被打发走了。打那以后,就更没人敢轻易上去了。”
不干净的东西?沈清辞蹙起眉头。这说法,更像是在掩盖什么。那脚印,会不会与后山有关?
夜里,沈清辞躺在床上,反复想着老厨娘的话和那诡异的脚印,难以入睡。就在她迷迷糊糊之际,怀中那枚沉寂了数日的玉扣,突然毫无征兆地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温热感!这次的热度比上次更强烈,甚至带着一种……警示般的灼烫!
沈清辞猛地坐起,心脏狂跳!玉扣发热!是吴伯到了?还是……有紧急情况发生?!她下意识地望向窗外——夜色浓重,万籁俱寂。但这突如其来的灼热,分明预示着,有什么事情,正在悄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