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下水清洗干净,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真正的考验,在于如何将它变成美味。沈清辞决定,首战告捷,必须用最稳妥也最能激发风味的做法——卤煮。
卤料是个难题。在这个调料匮乏的时代,想凑齐八角、桂皮、香叶之类的“豪华”阵容基本是做梦。但沈清辞有她的办法。
“娘,咱家还有姜吗?哪怕一小块老姜疙瘩也行!”
“有有有,地窖里还有几个,我这就去拿!”周氏现在对女儿是无条件信任。
“爹,我记得您上次去山里,好像采到过一种叫‘山奈’的根茎?有点辛辣味的?”沈清辞努力回忆着原主的记忆。
沈厚德愣了一下,点点头:“是有,当药材采的,还有点,我找找。”
“还有还有,安安,去把咱们的酱油、糖砖、盐罐都拿来!”
很快,简陋的“卤料”集合完毕:几片老姜,几块干巴巴的山奈(近似沙姜,有去腥增香效果),一小块黄糖砖,以及酱油和盐。虽然寒酸,但核心的味道基础有了。
再次启用小灶棚,关紧门窗(虽然也没什么用)。周氏烧火,沈清辞掌勺。锅里放一点点猪油,将切好的姜片和拍碎的山奈放进去煸炒出香味,然后加入酱油、糖和足量的水。
“姐,这黑乎乎的水,真的能好吃吗?”沈安看着那锅颜色深沉的汤汁,表示深度怀疑。
“等着瞧吧,小馋猫。”沈清辞笑着,将已经切段的猪大肠和猪肚放入锅中,大火烧开,然后转为小火,盖上破锅盖,慢慢咕嘟。
时间一点点过去,灶棚里开始弥漫起一种奇异的复合香气。酱油的酱香、糖的焦甜、姜的辛香、山奈独特的药香,在蒸汽的带动下,与猪下水本身的油脂香气慢慢融合。
起初,味道还有些杂乱,但随着炖煮,各种香气奇妙地和谐起来,变得越来越浓郁、醇厚。那是一种深沉而诱人的肉香,完全掩盖了最后一丝脏器味,反而散发出一种让人食指大动的气息。
“咕噜……”沈安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他使劲吸着鼻子,“姐……好像……真的有点香了?”
周氏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味儿……怪勾人的。”
连在外面假装劈柴、实则放哨的沈厚德,都忍不住频频看向灶棚方向,喉结滚动。
沈清辞心里也七上八下,她小心地揭开锅盖,用筷子戳了戳肥肠。原本有些韧性的肠段,已经被炖得软糯适中,呈现出诱人的酱红色,在浓稠的汤汁里微微颤动。
“应该……可以了。”她夹起一小段肥肠,吹了吹,递给眼巴巴的沈安,“小心烫,尝尝看。”
沈安犹豫了一下,但终究抵不过香气的诱惑,小心地咬了一小口。
时间仿佛静止了。周氏和凑过来的沈厚德都紧张地看着他。
只见沈安的眼睛,从好奇到疑惑,再到猛地瞪圆,最后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他甚至顾不上烫,三两口就把那一小段肥肠吞了下去,然后激动地抓住沈清辞的胳膊,语无伦次:
“姐!姐!好吃!太好吃了!软软的,糯糯的,又香又咸还有一点点甜!一点臭味都没有!比兔子肉还好吃!”
真的成功了!
沈清辞大喜,赶紧又夹了两段,分别递给父母。周氏和沈厚德将信将疑地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之后,两人的脸上也露出了和沈安同款的震惊和狂喜!
“他爹……这……这真是那猪下水做出来的?”周氏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快被鲜掉了。
沈厚德重重点头,嘴里塞得满满的说不出话,但眼神里的光彩说明了一切。
一家人也顾不上烫,围在锅边,你一段我一段,就着这锅原汤,吃得满嘴流油,酣畅淋漓。卤煮的咸香醇厚,肥肠的软糯q弹,猪肚的爽脆筋道,每一种口感都带来了巨大的满足感。这是他们从未体验过的美味冲击!
“成功了!姐!我们赌赢了!”沈安吃得小嘴油光锃亮,兴奋地宣布。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沈清辞看着家人满足的样子,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她的“商业计划”核心产品,得到了最亲近的人的高度认可!
然而,这锅卤煮的香气,可比之前的猪油熬制要霸道得多,浓郁持久,丝丝缕缕地透过门窗缝隙飘散出去。
正当一家人沉浸在美食带来的幸福中时,院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和一个略显疑惑的、陌生的年轻男声:
“咦?这户人家……是在炖煮什么?这香气……颇为独特啊。”
这声音温润,带着一丝好奇,绝非村里那些粗声大气的乡邻。
沈清辞心里“咯噔”一下!坏了!香味把外人引来了!
她赶紧示意家人禁声,紧张地透过门缝朝外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衫、身形修长的年轻男子,正站在他们家院门外,微微仰头,似乎在辨别香气的来源。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