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鼎中的火焰渐渐矮了下去,青灰色的烟柱扭曲着升向殿顶。段无咎的匕首尖挑着那张星宿派密信,绢布边缘还在冒着焦糊的细烟。唐文亮捂着渗血的胸口踉跄上前,崆峒派的绑腿已经被血浸透,在青砖上踩出一个个暗红的脚印。
这...这字迹...他的手指悬在银铃仙三个字上方颤抖,指甲缝里还嵌着七伤拳反噬时崩裂的血痂。
王语嫣突然从慕容复身后转出,藕荷色的裙角扫过铜鼎旁未燃尽的纸灰。她指尖捏着半页焦黄的账簿:银铃仙是丁春秋三弟子,去年重阳节还在星宿海为老怪试毒。她翻过账簿,露出九月初九,赐银铃逍遥散三钱的墨迹,而这天表哥正在燕子坞清点兵器谱——
谁能证明?白世镜的打狗棒突然劈向账簿,棒头铁钉在纸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游坦之的九阳真气化作无形屏障,将打狗棒定在半空。铁面具下的声音带着金属震颤:白长老急什么?这账簿是姑苏知府衙门存档的市舶司录簿,您要质疑官印?
铜鼎另一侧的左之牧突然冷笑,寒冰真气在地面结出蛛网般的霜纹。他袖中滑出块青铜令牌,正是先前那枚枢密院行军司马令:官印?令牌重重拍在鼎身上,震落的烟灰里浮现出半个模糊的字,这种前朝的玩意儿,现在还能...
左掌门好眼力。段无咎的匕首突然插入令牌与铜鼎的缝隙,刃口精准地卡在字缺角的笔划处,但您没发现这字最后一笔,用的是本朝工部特制的錾子?他手腕一翻,匕首挑着令牌转向李青山,李掌门,贵派去年修缮祠堂时,是不是丢了一套錾刻工具?
宁铃的剑鞘突然压住丈夫手腕。这个动作让她的袖口滑落三寸,露出手臂上尚未结痂的鞭痕——伤口边缘呈现出星宿派毒藤特有的倒刺状裂口。
师妹的伤...李青山的紫霞功突然紊乱,面色由青转白,是...
是银铃仙的毒龙鞭所留。王语嫣轻声补充,从腰间锦囊倒出几粒药丸,这是她独门解药三笑丹,配方载于《还施水阁·毒经》第七卷。她将药丸递给宁铃,但阁中毒经三年前就被盗了。
玄慈的锡杖突然重重顿地。老方丈从袖中取出本泛黄的册子,封皮上《少林药王院外诊录》的字迹已经褪色:去年腊月,银铃仙曾来求医。他翻开其中一页,指节按在右臂毒藤刺伤的记录上,当时她说是被同门所伤...
放屁!唐文亮突然喷出口黑血,五名弟子连忙扶住他。他撕开衣襟露出紫黑的拳印,这七伤拳的伤口里明明有参合指力!
朱丹臣的判官笔突然刺入伤口边缘,挑出丝幽蓝的细线:唐长老看清楚了,这是星宿派牵机引的毒丝。他将毒丝举到火光下,线头上还粘着星宿海特产的赤铁矿粉,参合指力刚猛,绝不会留下这种阴柔痕迹。
铜鼎中的余烬突然炸响,迸出的火星点燃了鼎底残留的油渍。火焰窜起的瞬间,映出鼎腹内壁刻着的密密麻麻小字——七月初七,左冷禅赠《辟邪剑谱》残页,换星宿海逍遥散十两。
左之牧的寒冰掌猛地拍向铜鼎。这一掌看似要灭火,掌风却裹着十三根透骨钉射向段无咎咽喉。慕容复的折扇突然展开,叮叮叮连挡九钉,剩下四枚被游坦之的九阳真火凌空熔成铁水。
左盟主好大的手笔。段无咎的匕首从鼎腹刮下片青黑色的金属屑,鼎里熔了福建特产的青溪铁,正好和您靴底的矿渣同源。
静怡师太的倚天剑突然架在左之牧颈侧:去年我峨眉派七名弟子死于辟邪剑法,伤口残留的也是这种铁矿渣!剑锋压入皮肉半寸,血珠顺着剑身上的二字蜿蜒而下。
左之牧突然狂笑,笑声震得铜鼎嗡嗡作响。他撕开前襟露出胸膛——那里纹着与玄慈后背一模一样的残缺城门图:你们真以为...
以为你是柴氏余孽?段无咎的匕首突然刺入他锁骨下方三寸,挑出枚嵌在肉里的青铜钥匙,宣德门纹样缺了东侧鸱吻,是因为当年赵匡胤的亲兵队长姓左!
铜鼎终于承受不住连番冲击,地裂成两半。鼎身碎片中滚出个铁匣,匣面刻着开宝九年枢密院封的字样。游坦之的九阳真气刚触到铁匣,锁扣就自动弹开——里面是张已经霉变的羊皮,上面画着辽国与西夏的边境布防图。
这才是雁门关惨案的真相。萧峰的声音像钝刀刮过每个人的耳膜。他展开羊皮,右下角盖着西夏国玺,左下角却按着个血手印——五指纤细,指节处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茧痕。
玄慈突然跌坐在地,僧袍后背完全被血浸透:汪剑通...你骗了老衲三十年...他的手指抠进青砖缝隙,你说萧夫人偷的是《易筋经》...
但羊皮上写的是西夏文。王语嫣跪坐在羊皮前,指尖轻触那些已经褪色的墨迹,光复军借道条款...落款是大辽南院枢密使萧...她突然抬头,这不是边防图,是三十年前辽国与西夏的密约!
慕容复的折扇地合拢:所以当年我父亲要劫的不是经书...他的目光扫过左冷禅胸前的纹身,是要破坏辽夏联盟,让中原武林自相残杀?
不止。段无咎的匕首突然刺向左冷禅脚前地面,掘出块埋着的铜牌,这才是真正的枢密院行军司马令——上面刻着见持此令者如朕亲临铜牌翻转,露出背面开宝七年制的小字,赵匡胤死前三个月,只给一个人颁过此令...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白世镜。老丐帮长老的袖中突然滑出柄短剑,剑柄上缠着杏子林特有的黄藤皮——与徐长老临死前握着的剑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