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拉的新任务——“合法干扰敌方”,如同一把钥匙,为她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起初,她只是将其视为一个更具挑战性的恶作剧,兴奋地尝试着各种小花招:用微光闪烁干扰标靶器械的“视线”,制造小范围的气流扰动让软质标靶飞行轨迹变得飘忽不定。这些小把戏确实起到了一些效果,但也常常失控,有时甚至会让标靶以更刁钻的角度飞向队友,引得阵型一阵手忙脚乱。
伊桑副官并不干涉,只是冷静地观察,偶尔在她彻底搞砸导致演练中断时,才面无表情地指出:“干扰的目的,是削弱敌人,不是给敌人制造更佳的攻击角度。控制力,诺拉,你需要的是精准的控制力。”
这话像一根小刺,扎在了诺拉心里。她看着队友们因为她的“帮忙”而更加狼狈,第一次对自己的“小聪明”产生了怀疑。好胜心被激发起来,她开始收敛起玩闹的心态,真正地观察、计算。她发现,标靶器械的发射有固定的节奏和有限的弹道。她不再漫无目的地制造混乱,而是尝试在标靶发射的瞬间,用极其微弱的星辉能量精准地撞击标靶的侧面或尾部,使其产生微小但关键的偏移,恰好从阵型的空隙中穿过,或者迫使队友只需做出最小幅度的格挡动作。
一次,两次……当她第一次成功让一整轮“箭矢”擦着“圆阵”的边缘掠过,而队友们浑然不觉,顺利完成阵型转换时,伊桑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清晰的弧度,虽然很快又消失了。诺拉自己也愣住了,看着那些因为她精准的“帮助”而得以专注演练、配合愈发默契的队友,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成就感涌上心头。这感觉,比恶作剧得逞要……充实得多。
她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指导艾莉丝盾牌格挡技巧的父亲伊桑,忽然觉得,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似乎比看起来要……狡猾得多。他并没有打压她的天性,而是巧妙地将其引导向了一个对团队有益的方向。
与此同时,在训练场最安静的角落,墨菲和赛琳正承受着伊莎贝拉·光铸带来的巨大压力。
墨菲的水镜术在烈日下维持得极其艰难,水面蒸发得快,影像晃动得厉害。伊莎贝拉如同一尊冰冷的白银雕像,站在他面前,金色的眼眸没有任何温度:“集中精神。水元素的波动,源于你内心的涟漪。平静下来,否则你永远无法在逆境中施展法术。”她的声音没有提高,却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寒意。
墨菲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越是紧张,水镜就晃动得越厉害。终于,在一次尝试中,水镜“噗”地一声彻底消散了。墨菲的小脸瞬间惨白,等待着严厉的惩罚。
伊莎贝拉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水缸旁,伸出带着金属护手的手指,轻轻点在水面上。一股柔和但坚韧的圣光能量注入,躁动的水面瞬间平静下来,甚至泛起了淡淡的金色光泽。“再来。”她收回手,命令道,语气依旧冰冷,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似乎短暂地扫过墨菲微微颤抖的手指。
赛琳的情况同样不乐观。她面前那根轻飘飘的羽毛,在她无意识散发的、纯净而庞大的古神气息影响下,如同狂风中落叶般剧烈摇摆,根本无法稳定。伊莎贝拉看着她,眉头微蹙:“你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学会约束,否则它终将吞噬你,也伤害你身边的人。感知它,像握住缰绳一样,引导它。”
赛琳努力地皱着眉头,小脸憋得通红,试图去“抓住”那股无形的力量,却感觉像是在捕捉空气,徒劳无功。羽毛依旧狂舞。
训练结束的号角响起时,墨菲和赛琳几乎虚脱。墨菲的手指因为过度紧张而冰凉,赛琳则茫然地看着依旧在晃动的羽毛,沮丧得快要哭出来。
伊莎贝拉走到他们面前,没有一句安慰。她只是从随身的药剂包里取出两个小瓶,一瓶是淡蓝色的、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药水,递给墨菲:“浸泡手指,缓解精神疲劳。”另一瓶是乳白色的、温和的药剂,递给赛琳:“安神,平复气息。”
她的动作依旧干脆利落,语气也还是那样公事公办,但那份突如其来的、细致的关怀,却让墨菲和赛琳都愣住了。墨菲接过药水,小声道谢,冰凉的瓶子触碰到他冰冷的手指,带来一丝奇异的暖意。赛琳捧着药剂,懵懂地喝了一口,一股温和的力量缓缓抚平了她躁动的气息。
伊莎贝拉看着他们,金色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柔和,但转瞬即逝,她又恢复了那副冷峻的模样:“明天继续。如果达不到要求,加练。”说完,转身离去,猩红的披风在身后划出决绝的弧线。
墨菲和赛琳对视一眼,虽然依旧害怕这位严厉的阿姨,但心里却莫名地安定了些许。
傍晚,拖着疲惫却莫名充实的身躯回到营房,诺拉破天荒地没有立刻抱怨,而是拿出日记本,若有所思地写写画画。当她听到墨菲小声说起伊莎贝拉给药水的事情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个冰雕阿姨……居然还会关心人?”
这时,凯因大将军的通讯晶石又亮了。北境的热线,永不缺席。
诺拉的日记:
7月6日,晚,累但有点……奇怪的感觉。今天试着用魔法帮队友挡“箭”,一开始老是搞砸,后来好像找到点窍门了?看着他们因为我的小动作而顺利完成任务,居然……有点开心?伊桑叔叔好像偷偷笑了!墨菲和赛琳太惨了,伊莎贝拉阿姨简直是魔鬼特训!不过她居然给了他们药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托尔今天好像能控制一点力气了,小石头哥还在瀑布下面当石头……凯因爷爷今天给托尔涂药的时候,动作好像轻了一点?是我的错觉吗?(画了一个小人用魔法盾牌帮另一个小人挡箭,旁边还有个偷偷竖大拇指的影子)
凯兰的铁影通讯(夜间热线准时接通):
“凯因!汇报!详细点!诺拉今天那个什么干扰训练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伊桑那小子有没有耐心教?墨菲和赛琳呢?伊莎贝拉有没有凶他们?我听说她给他们药水了?什么药水?安不安全?有没有找军医验过?托尔的手好了没?还疼不疼?小石头在瀑布下面没感冒吧?你给他送姜汤了没有?……”
(背景音是凯因试图用“一切符合规程”来应对,但被凯兰一连串问题砸得晕头转向的沉默……)
“你别给我打官腔!老子要听细节!生动的细节!比如诺拉笑了几次?托尔吃了几碗饭?……什么?你没数?你这个总教官怎么当的!一点都不关心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