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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仪式那令人窒息(对洛德拉姆而言)又令人发笑(对观众而言)的流程终于结束。一对新人——或许该称为“新契约缔结者”——在震耳欲聋(且走调)的地狱音乐和绚烂(且危险)的烟花中,被簇拥着移步至城堡最大的宴会厅,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宴会厅的布置比仪式殿堂更加夸张。长条的黑石餐桌上铺着暗红色的丝绒,上面摆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地狱美食:烤得滋滋冒油、散发着硫磺与奇异香料气息的巨型兽腿;还在微微蠕动、浸泡在熔岩般酱汁里的触手状海鲜(?);色彩艳丽、如同宝石般璀璨却散发着危险能量的水果;以及大桶大桶冒着泡沫、蒸汽里都带着灼热感的深渊麦酒。

学院这边的宾客,除了格隆依旧稳如磐石、塞拉琳娜面不改色(但拿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外,其他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奥布里看着那些食物,仿佛在看一场生化危机,他的能量面罩上的读数疯狂跳动,让他几乎要晕厥。

洛德拉姆还沉浸在“礼成”的巨大喜悦和“我终于有老婆了”的傻乐中,紧紧握着贝拉的手(贝拉尝试抽回一次未果后,就随他去了),脸上洋溢着梦幻般的笑容。

贝拉则恢复了冷艳领主的姿态,只是偶尔看向身边这个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的“丈夫”时,眼底会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混合着无奈和……或许有一丝好笑的神情。

婚宴的第一项传统:敬酒。

恶魔侍从端上两个巨大的、用某种暗影黑曜石雕琢而成的酒杯,里面盛满了如同液态火焰般燃烧跳跃的酒液——这是熔铸铁狱最烈的酒,“焚心烈焰”。

一位身材魁梧、脸上带着刀疤的恶魔将军率先站了起来,他是贝拉麾下的悍将,显然对这位空降的“院长丈夫”颇不服气。他举起一个同样巨大的酒杯,声如洪钟:

“领主大人!恭喜!这一杯,敬您!也敬……这位……”他瞥了一眼洛德拉姆,语气带着挑衅,“……来自主世界的院长先生!愿您有足够的‘力量’与‘酒量’,配得上我们领主!”

说完,他仰头就将那杯看着就吓人的烈酒一饮而尽,喝完还哈出一口带着火星的热气,瞪向洛德拉姆。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在洛德拉姆身上。

洛德拉姆脸上的傻笑僵住了。他看着手里那杯还在燃烧的酒,喉咙发干。他当恶魔领主时酒量还行,但变成人类形态后早就大不如前,这玩意喝下去,怕是直接要躺回星脉疗愈池!

贝拉眉头微蹙,刚想开口,洛德拉姆却不知哪来的勇气(或者说是傻气),一把举起酒杯,大声道:“谢谢!为了贝拉!我干了!”

说完,他眼一闭,心一横,学着那恶魔将军的样子,仰头就往嘴里灌!

“院长不要!”西尔薇娅低声惊呼。 “喉咙燃烧风险98%!”奥布里尖叫。 凯因已经站起身准备接住他。

“咕咚……咳咳咳!噗——!” 酒液入口,如同吞下了一口熔岩!洛德拉姆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流,差点把酒全喷出来,样子狼狈不堪。

恶魔宾客中爆发出一阵哄笑。那将军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然而,洛德拉姆虽然呛得厉害,却竟然没有倒下!他体内那沉睡已久的恶魔领主本源,似乎被这极致烈酒唤醒了一丝,强行支撑住了他。他喘着粗气,抹了一把呛出来的眼泪,把空酒杯(虽然洒了一半)重重放在桌上,红着眼睛,梗着脖子对那将军道:“好……好酒!够劲!”

那将军愣了一下,似乎有点意外,随即哼了一声,坐下了。

贝拉看了洛德拉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将自己杯中的酒轻轻抿了一口——仅仅是这一口,她周身的气息似乎就变得更加灼热逼人,让附近几个想跟着起哄的恶魔贵族缩了缩脖子。

敬酒环节终于有惊无险地(对洛德拉姆的肝脏来说可能不是)度过。

接下来是“友好交流”时间。恶魔宾客们开始向学院方发起“攻势”。

一位穿着华丽、气息阴冷的恶魔贵族夫人款款走到塞拉琳娜面前,假笑着:“久仰塞拉琳娜副院长大名,将学院管理得如此……‘井井有条’。不知您对我们熔铸铁狱的‘秩序’有何看法?比起精灵那些繁琐的礼仪,是否更……高效?”话语间带着明显的比较和挑衅。

塞拉琳娜放下根本没动过的酒杯,推了推眼镜,目光冷静如冰:“效率的评判需基于统一标准。贵地的军事化管理效率在特定领域确有其优势,但其社会结构多样性及创新容错率,据我观察,低于寰宇学院17.3个百分点。至于精灵礼仪,那属于文化范畴,与行政效率无直接相关性,您的比较基础不成立。”

恶魔贵族夫人:“……”她被这一连串数据和分析砸得有点懵,脸上的假笑彻底僵住,半晌说不出话,悻悻地走了。

另一边,几位恶魔工匠围住了皮克斯和格鲁克,对他们别在礼服上的、工作室的徽记指指点点。 “这就是主世界顶尖的发明工作室?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一个恶魔工匠傲慢地说。 “俺们只是做些小东西。”格鲁克闷声道,不想惹事。 皮克斯却来了劲:“小东西?你看这个!”他掏出那个差点引发晚宴灾难的护符(修好了但没完全修好),“看这能量回路!虽然炸过,但思路很创新!” 恶魔工匠拿起护符,感知了一下,脸色微变:“这结构……粗糙!但能量引导方式……有点意思。不过比起我们地狱的熔铸符文……” “符文太死板!”皮克斯争辩,“要有爆炸性的思维!比如我这个……”他又要掏别的危险物品,被格鲁克死死按住。

凯因则被几个好战的恶魔军官围住了。 “听说你很能打?将军?”一个军官用拳头捶了捶凯因的胸口(覆盖着刷黑漆的仪仗队铠甲,发出闷响),“看起来是副好身板。什么时候练练?让我们见识见识主世界的力量。” 凯因沉稳地回答:“随时可以。地点你们定。”他的泰坦之力微微涌动,让那几个军官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力,顿时收起了几分轻视,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莉亚娜则被几个恶魔贵妇好奇地围着,问她身上戴的星脉之花是怎么培育的,为什么能在地狱环境存活。 莉亚娜高兴地解释:“只要用心和它们沟通,理解它们需要什么样的能量和土壤,它们就会很开心地生长啦!虽然这里的能量很热,但它们好像也很喜欢这种‘热情’呢……”她的话语天真又充满生命力,让习惯了勾心斗角的贵妇们感到一阵新奇和放松。

而全场最“忙”的,莫过于奥布里。他根本不敢碰任何食物和酒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躲避着所有可能产生“气溶胶”或“接触传播”的区域。他不停地用微型检测仪扫描空气和桌面,对着数据发出惊恐的低呼,然后疯狂对自己和周围喷洒消毒液。他所到之处,恶魔宾客们都皱着眉避开,仿佛他是什么移动的污染源,反而无形中为他清出了一小片“安全区”。

洛德拉姆看着这混乱又热闹的场面,看着他的学生们以各自的方式(理性的、武力的、自然的、神经质的、创造与破坏并存的)与地狱的居民们进行着磕磕绊绊的“交流”,看着贝拉偶尔投来的、难以解读的目光,看着手中再次被不知谁满上的“焚心烈焰”……

他突然觉得,也许兄长说得对。

这种鸡飞狗跳、充满意外和挑战的生活,似乎……

真的比一个人待在安静得过分的学院办公室里,要有趣得多。

他傻笑着,再次举起那杯可怕的酒。

“为了……有趣!”他对自己说,然后又是一大口灌下去,再次呛得眼泪直流。

贝拉在一旁看着,终于忍不住,极其轻微地、无人察觉地,摇了一下头。

嘴角,却似乎弯起了一个像素点那么大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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