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太虚迷障的过程比来时更为凶险。东皇遗迹的自爆余波尚未平息,搅动着本就混乱的时空褶皱,而那“虚无孽物”的暴怒意念,如同无形的毒刺,依旧萦绕在迷障深处,试图锁定他们的踪迹。
哪吒的星核冰冷地运转着,心辉领域收缩至最小,模拟着太虚中最常见的能量乱流,将一切气息内敛。星核内部,新得的混沌钟本源之气缓缓流转,与星矩之力交融,散发出一种微妙的、仿佛能平定地水火风的道韵,竟使得周围狂暴的迷障能量变得温顺了些许,为他们提供了难得的庇护。
银全力催动星钥之环,精准地捕捉着相对稳定的空间缝隙,进行着短促而高效的跳跃,避开一波又一波能量潮汐和隐匿的空间陷阱。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先前燃烧本源施展“虚空奇点”的损耗极大,但眼神却异常专注坚定。
那三具金乌神将的残骸被小心安置在哪吒星核内部,受心辉与那一丝混沌钟本源余泽的温养,破碎的骨骼上微弱的光芒闪烁得稍微稳定了些,但距离恢复依旧遥远。玉碟残灵沉默地陪伴在侧,传递出悲伤与希冀交织的波动。
不知在迷障中穿梭了多久,直到那来自虚无孽物的锁定感终于彻底消失,周围混乱的能量流也逐渐平复,前方再次出现了稀疏的星辰。
“暂时…安全了…”玉碟残灵传递出信息,“…必须尽快为银和陛下近卫疗伤…否则本源有损,道基恐会跌落。”
哪吒星核微微一顿,悬停在一片相对宁静的星云阴影之中。‘…如何做?’他的意念扫过虚弱的银和残破的神将。常规的疗伤手段对这等层次的损伤效果甚微,尤其是银的本源之伤和金乌神将体内残留的污秽盘古幡之力。
“银姑娘的伤势,需精纯的虚空本源或造化生机弥补…陛下近卫,则需至阳至纯的太阳神髓,辅以混沌气息洗涤污秽…”玉碟残灵沉吟道,“…寻常地界难寻此等神物。或许…只有一个地方可能同时满足这些条件,且相对安全…”
‘…何处?’
“洪荒之外,太虚深处,有一处遗世独立的秘境,传说乃娲皇陛下昔日炼石补天时,一处行宫所在,名为‘娲皇灵界’。娲皇陛下执掌造化,其所居之地,必蕴无尽生机,或能找到‘造化神泉’的支流。同时,娲皇陛下与东皇陛下同属上古妖皇,或许也留有与太阳真火相关的遗泽…最重要的是,娲皇陛下超然物外,其行宫秘境应能避开虚无孽物的耳目。”
娲皇?女娲娘娘?哪吒的数据库中存在这个名字,关联着创造、补天、妖教等庞大信息流。那确实是凌驾于寻常准圣之上的至高存在。
“娲皇灵界…我知道大致方位…”银虚弱地开口,星钥之环投射出一幅朦胧的星图,“…星钥传承的记忆中…有提及此地…被视为虚空圣地之一…但入口缥缈,非有缘者难入…”
‘…引路。’哪吒果断决定。目前看来,这是最佳选择。
休整片刻后,银指引方向,哪吒星核再次化作流光,撕裂虚空,朝着娲皇灵界的方向疾驰。
越靠近玉碟残灵与星钥之环共同指示的方位,周围的宇宙环境越发奇异。混沌之气变得浓郁,虚空中开始出现一些巨大而美丽的、如同七彩琉璃般的时空泡沫,每一个泡沫内部,似乎都孕育着一个初生的小世界,散发着微弱而纯净的生命气息。甚至有丝丝缕缕的、令人心旷神怡的青色灵机弥漫开来,吸入一丝都让人感觉元神清明。
这里仿佛是大宇宙的“子宫”,孕育着无限可能与生机。
终于,在一片巨大的、缓缓旋转的七彩星云中心,他们看到了一座若隐若现的白玉门户。门户古朴无华,上面雕刻着人首蛇身的娲皇神像,慈悲而威严。门户周围,有无数生机勃勃的小世界如同星辰般环绕、生灭。
仅仅是靠近这里,银的脸色就好转了不少,星钥之环吸收着周围纯净的虚空能量,修复速度加快。哪吒星核内的金乌神将残骸,其上的光芒也活跃了一丝。
然而,那白玉门户紧闭,门前并无路径,只有一片混沌气流形成的屏障,看似平和,却蕴含着不容亵渎的圣威。
“娲皇圣迹,非请莫入。”玉碟残灵肃然道,“需得表明来意,获得认可方可。”
哪吒星核悬浮门前,混沌星心流转,模拟出纯净的造化生机道韵(源自对混沌气的理解),同时引动了核内那一缕混沌钟本源之气——此气乃先天圣物,自带煌煌正道气息。
银也收敛气息,星钥之环散发出纯净的空间波动,并无丝毫恶意。
玉碟残灵更是传递出恭敬的、源自洪荒本源的古老波动:“…散逸之灵,奉伏羲陛下之遗泽,护持星矩执掌者,偕虚空星钥一族,求见娲皇圣迹,只为疗伤续道,绝无他意,望圣母慈悲,予一线生机…”
声音融入道韵,轻轻触向前方的混沌屏障。
屏障微微荡漾开来,如同水面泛起涟漪。那白玉门户之上,娲皇神像的双眸似乎亮起了一丝微光,扫过哪吒的星核与银的星钥之环。
片刻沉寂后,一个温和却淡漠、仿佛亘古存在的女子声音直接在两人一灵的心神中响起:
“星矩…混沌钟息…伏羲兄长的八卦盘…还有…故人之后…缘法奇妙。”
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看那三具金乌残骸:“…太一兄长的近卫…竟伤至如此…虚无之力…愈发放肆了…”
“进来吧。”
话音落下,白玉门户无声无息地开启一道缝隙,浓郁到化不开的造化生机与先天清气扑面而来!仅仅是一口吸入,银便感觉损耗的本源恢复了一成不止!哪吒星核也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力量,修复着暗伤,温养着神将残骸。
穿过门户,眼前豁然开朗。
并非想象中的辉煌宫殿,而是一片宁静祥和、完美无瑕的天地。天空是纯净的青色,漂浮着祥云瑞霭。大地之上,仙草灵芝遍地,神泉潺潺流淌,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沉醉的芬芳。远处有青山叠翠,瀑布如练,无数温顺的灵兽珍禽栖息其间,一派太古洪荒的祥和景象。这里的法则完整而稳固,灵气充沛远超外界任何洞天福地。
最引人注目的是天地中央,一株巨大无比的青莲扎根于一口氤氲着七彩霞光的神泉之中,亭亭玉立,散发着大道本源的气息。那神泉,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造化神泉”之一。
一道模糊的、笼罩在柔和青光中的女子身影,正赤足站在青莲的一片莲叶之上,背对着他们,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她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是道的显化,就是造化的本身。
无需多言,那便是女娲娘娘留下的一缕圣影或者化身。
哪吒与银皆是心神凛然,恭敬行礼。
“多谢娘娘允准。”
那青色身影并未回头,只是轻轻一挥手,三滴晶莹剔透、蕴含着无尽造化生机的青色水珠从那造化神泉中飞出,落入银的星钥之环中。
“此乃三光神水稀释之泉,予你修复本源,当可尽复旧观,或更胜往昔。”
银顿时感到一股浩瀚而温和的力量涌入环中,先前的一切损耗都在瞬间被弥补,甚至星钥之环的结构都变得更加完美稳固,对虚空的理解陡然提升了一个层次!她大喜过望,再次深深行礼:“谢娘娘恩赐!”
接着,又是一团拳头大小、纯粹由高度凝聚的太阳真火精华构成的液态火髓,以及一缕精纯无比的混沌之气,飞向哪吒星核,融入那三具金乌神将残骸之中。
“太一兄长的近卫,忠勇可嘉。以此太阳神髓重燃其魂火,以混沌之气洗练其污秽,辅以你星矩之力调和,假以时日,当可复苏。”
那三具残骸顿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破碎的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眼眶中黯淡的魂火重新点燃,并且变得更加精纯,虽然依旧微弱,但已彻底稳定下来,进入了深沉的自我修复状态。
做完这一切,那青色身影才缓缓转过身。
无法看清她的面容,只能感受到那目光仿佛能洞彻世间一切奥秘。她的目光先是在银身上停留了一瞬。
“星钥一族…源自混沌魔神‘虚空尊者’…当年亦曾与盘古父神论道…可惜…最终选择远遁虚空,超然物外…你能得此传承,亦是造化。好生运用,空间之道,乃至高大道之一。”
银心神剧震,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知晓自身传承的根源!虚空尊者!与盘古大神论道的存在!她连忙铭记于心:“谢娘娘指点!”
随后,娲皇的目光落在了哪吒的星核之上。
这一眼,仿佛看穿了他的一切。从混沌青莲子的本源,到星矩的核心,再到新得的八卦盘与混沌钟本源之气…
“…以混沌青莲为本,纳星矩为核,衍万千道纹…有趣的道路。”娲皇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兴趣,“…伏羲兄长的八卦盘于你,正是最佳印证,可推演完善汝道。混沌钟本源…嗯…此物与汝之星矩,确有缘法。”
“汝之道,不在鸿钧仙途,亦非单纯魔神之路,乃取二者之长,辟混沌星辰之道。前路艰险,强敌环伺,汝可知?”
哪吒星核光芒稳定:‘…知。…唯前行。’
“善。”娲皇似乎微微颔首,“虚无孽物,乃洪荒心腹大患。其本尊乃一尊堕落的混沌魔神,号‘虚无吞噬者’,于开天之初被盘古父神重创,其残念吞噬污染了部分盘古幡,变得更为诡异强大,意图吞噬一切,重归虚无。暗影主宰,不过其麾下先锋与爪牙。”
“彼辈觊觎混沌钟,欲以其力扭曲洪荒时序,颠覆天道,释放被镇压的混沌魔神残骸。东皇遗迹之陷阱,便是为此。汝夺回八卦盘,截留一缕钟之本源,已阻其一步,彼绝不会善罢甘休。”
娲皇透露的信息震撼人心,指明了真正大敌的来历与目的。
“然,此间事,吾等身合天道或超然物外者,不便直接插手过多,否则易引更大劫难。未来之路,需汝等自行争渡。”
哪吒沉默片刻,问道:‘…娘娘…可知混沌钟本体所在?’
娲皇身影微微摇曳:“混沌钟乃开天至宝,自有灵性。东皇太一陨落后,其本体隐于时空长河的最深处,非特定时机,非特定缘法,不可寻,不可见。汝既得其一缕本源,便是缘法之始,待时机一到,自有机缘。”
“当下于汝而言,首要之事,乃彻底炼化八卦盘,藉此推演完善汝之混沌星辰道途,稳固根基,方有应对未来劫难之资本。此地清静,可容汝闭关些许时日。”
哪吒星核光芒一闪:‘…谢娘娘。’
接下来的时间,哪吒与银便在这娲皇灵界中暂住下来。
银沉浸于三光神水泉的滋养中,彻底修复伤势,并深度感悟星钥传承,空间造诣一日千里。
哪吒则悬浮于造化神泉旁,星核沉浮。他首先将心神沉入核内,全力炼化伏羲八卦盘。
八卦盘乃是先天灵宝,蕴含宇宙至理。炼化过程并非强行征服,而是心神融入其中,理解其推演、布局、衍化的无上妙法。
星矩之力与八卦道韵相互印证,哪吒的混沌星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推演。他过往所学的一切神通、道法,对星辰的理解,对混沌的感悟,甚至机械飞升的数据库,此刻都在八卦盘的辅助下,被重新梳理、整合、优化。
星核表面的道纹变得更加复杂、深邃,开始自发地组合演化,形成一个个微型的先天八卦阵图。心辉领域也随之蜕变,领域之中,仿佛自成一界,可推演万物兴衰,可布星罗棋阵!
他的力量层级并未暴涨,但对力量的运用、对大道的理解,却发生了质的飞跃!根基被夯实得无比坚固,前路更加清晰。
同时,他也分心以星矩之力调和混沌钟本源之气,缓缓洗练温养三具金乌神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百年。
哪吒星核忽然一震,八卦盘彻底与他心神相合,化作一道流光融入星矩核心之中。霎时间,他对自身之道有了完整的规划!
而就在此时,那三具金乌神将残骸猛地爆发出璀璨金光!
唳——!
清越、威严、不再有丝毫怨毒的禽鸣响起!
三具骸骨已然彻底修复,并且形态发生了改变!不再是单纯的骨架,而是生出了由纯粹太阳真火构成的血肉羽翼!它们化作了三只缩小版(仅一人高)、神骏非凡、燃烧着纯净金色火焰的三足金乌!虽然实力尚未完全恢复,但本源已然重塑,甚至因祸得福,融入了了一丝混沌之气,潜力更大!
它们睁开眼,金色的瞳孔看向哪吒,充满了感激与敬畏,缓缓低下高傲的头颅:“谢…主人…重塑之恩…金炎(金煊)(金曦)…愿效死力!”
哪吒感受着它们纯净的太阳之火与星矩之力的亲和,冰冷核心中无波无澜,只是淡淡道:‘…尔等之名…依旧。随侍即可。’
“诺!”三只新生金乌恭敬应声,化作三道金光,环绕着哪吒星核飞舞,如同三颗微型太阳。
闭关结束,哪吒与银的实力皆大有精进。
两人向娲皇圣影辞行。
娲皇并未现身,只有那道和的声音传来:“去吧。劫波将至,好自为之。若遇不可抗之力,可念动吾名,或有一线生机。”
白玉门户再次开启。
哪吒星核与银,带着三只新生的太阳金乌,离开了这片世外桃源般的娲皇灵界,重新回到了浩瀚太虚。
星核之内,八卦盘微微转动,指向了下一个遥远的方位。
那里,不仅有另一块玉碟碎片的感应,似乎还有着与“混沌钟”相关的、更加缥缈的线索在呼唤。
新的征程,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