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雨依旧纷纷扬扬,树下合影留念的人群渐渐稀疏,空气中弥漫的感伤被一种更加私密、更加躁动的期待所取代。毕业典礼的另一项传统,正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悄然上演——交换,或者说,索要制服上的第二颗纽扣。
那颗最靠近心脏位置的纽扣,承载着少年时代最青涩也最真挚的心意。
信子和仁王所在的这棵樱花树下,也并非与世隔绝。已经有几个大胆的女生,脸上带着羞涩和决绝,红着脸走到仁王面前,小声地提出请求。
“仁王君……那个……请问,第二颗纽扣……”
仁王雅治,立海大有名的“欺诈师”,网球部的明星正选,即使毕业在即,也依然是众多女生倾慕的对象。他面对这些请求,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带着几分疏离的礼貌。
“puri~ 抱歉啊,”他语气轻松,理由找得毫无破绽,“这颗纽扣,好像已经有点松动了,恐怕经不起折腾呢。”或者说,“这颗纽扣的样式太普通了,配不上你这么可爱的女生。”
他游刃有余地周旋着,既没有让场面尴尬,也始终没有给出任何一颗纽扣。女生们虽然失落,却也似乎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毕竟那可是仁王雅治。
信子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幕,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有小小的、隐秘的欢喜,因为他没有轻易给出那颗意义特殊的纽扣;也有淡淡的酸涩和不安,因为他太受欢迎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制服裙的褶皱,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她……她也好想要。可是,她不敢开口。那样会不会太贪心了?他会不会觉得她和其他女生一样?
就在她内心挣扎之际,那些女生终于都带着遗憾离开了。周围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樱花飘落的细微声响。
仁王转过身,看向低着头、几乎要把自己缩成一团的信子,挑了挑眉。
“喂,迷糊蛋。”
信子猛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狐狸眼。
“你……”仁王拖长了语调,目光在她紧张的小脸上转了一圈,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就没什么想要的?”
信子的心脏骤然漏跳了一拍,脸颊“轰”地一下全红了。她张了张嘴,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要被风吹散:“我……我……”
她鼓足了生平最大的勇气,抬起头,蜜糖色的眼睛里带着全然的渴望和一丝孤注一掷的怯意,小声地、结结巴巴地问:“仁王君……第、第二颗纽扣……可、可以……给我吗?”
问完这句话,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立刻又低下头,不敢看他的反应,耳朵尖都红得滴血。
仁王看着她这副明明想要得要命、却又胆小得不敢直视他的模样,心底那点恶劣的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故意沉默了几秒,享受着看她紧张得快要晕过去的过程。
然后,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想要这个?”他指了指自己制服胸口那颗普通的塑料纽扣。
信子用力地点了点头,依旧不敢抬头。
“为什么?”他饶有兴致地问,向前逼近一步。
信子被他迫人的气息笼罩,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凭着本能回答:“因、因为……是最靠近仁王君心脏的地方……我、我想……”
她想拥有它,想离他的心更近一点。这句话,她羞于说出口。
仁王看着她连脖颈都泛起了粉色,终于不再逗她。他伸出手,手指灵活地解开了自己制服外套的第一颗纽扣,然后是第二颗。
那颗承载了无数少女幻想的、深色的第二颗纽扣,被他轻轻一扯,便落在了他摊开的掌心。
他拉起信子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将那颗还带着他体温和淡淡皂角清香的纽扣,郑重地放在了她的掌心,然后,合上了她的手指。
“拿好了。”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认真,“要是弄丢了……”
他顿了顿,看着她紧紧握住拳头、仿佛握着全世界最珍贵宝物般的样子,才慢悠悠地接下去:
“……我可不会去找第二颗给你。puri~”
信子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她紧紧攥着掌心那颗坚硬的、带着他体温的小小纽扣,仿佛能感受到它另一端连接着的、他心脏的跳动。巨大的喜悦和幸福感将她淹没,眼眶再次不争气地湿润起来。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脸上却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无比幸福的笑容。
“嗯!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永远!”
看着她这副又哭又笑、傻乎乎却无比真挚的模样,仁王心底最后一点因为毕业而产生的微妙离愁,似乎也被这温暖的幸福感驱散了。他伸出手,这次是温柔地、带着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笨蛋。”
制服的第二颗纽扣,找到了它唯一的、也是早已注定的归宿。
在漫天飞舞的樱花瓣中,它安静地躺在少女温热的掌心,象征着一段青春的落幕,也预示着另一段更加亲密、更加充满可能的未来的开始。
这份独一无二的偏爱,是仁王雅治给予尤野信子,最沉默也最响亮的毕业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