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疾驰,车轮碾过青石路面的声音格外清晰。绵绵坐在车内,手心微微出汗,她能感觉到无数道视线如同跗骨之蛆,黏在马车之外。她怀中紧抱着的,是一个看似重要的木匣,里面装的却并非真正的核心账本,而是一些经过精心伪造、足以以假乱真的副本和无关紧要的文书。
按照计划,她将前往城西一处早已废弃的货栈,那里被设定为与“北境接头人”会面的地点。这无疑是一个明显的陷阱,但也是一个必须踏进去的陷阱。
就在马车即将拐入通往货栈的昏暗小巷时,异变陡生!
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两侧屋檐扑下,刀光凛冽,直取马车!与此同时,前方巷口也被迅速堵死!
“动手!”一声冷喝,杀手们训练有素地围攻上来。
护卫马车的几名好手立刻拔刀迎战,一时间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打破了夜的宁静。墨玄如同暗夜中的影子,护在马车一侧,短刃翻飞,精准地格挡开射向马车的冷箭,每一击都简洁致命。
绵绵按照预演,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惊呼,紧紧抱着木匣,蜷缩在车厢角落。
战斗异常激烈,护卫们虽拼死抵抗,但对方人数众多,且早有准备,很快便落于下风。一名杀手瞅准机会,一刀劈开车厢门,伸手便向绵绵怀中的木匣抓来!
“休想!”墨玄厉喝,不顾身后袭来的刀锋,返身护住绵绵,肩头瞬间被划开一道血口,但他也成功将那杀手逼退。
眼看局面即将失控,计划中的“被捕”时刻即将来临——
突然,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雷鸣!火光骤然亮起,将小巷照得如同白昼!
“京兆尹府拿人!统统住手!”一声威严的断喝响起。
只见小巷两端涌入大批手持火把、腰挎佩刀的官差,为首者竟是京兆尹秦大人!他面色严肃,目光扫过混乱的现场,最终落在被墨玄护在身后、抱着木匣瑟瑟发抖的绵绵身上。
“阮姑娘受惊了。”京兆尹秦大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此间匪徒,本官自会处置。姑娘手中的证物,关系重大,还请交由本官保管,呈送御前。”
这完全出乎了卫珩的计划!京兆尹秦大人是齐王的人!他此刻出现,并非为了平息事端,而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接管证物,甚至可能借此坐实卫珩等人:勾结匪类、私藏伪证的罪名!
绵绵心中大惊,抱紧木匣,下意识地看向墨玄。墨玄眼中也闪过一丝凝重,握紧了短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朗而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哟,这大半夜的,京兆尹秦大人好大的阵仗。不知我这妹子犯了何事,劳动您亲自出马?”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小巷一侧的墙头上,不知何时蹲了一个人。依旧是那身普通的青衫,依旧是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正是萧砚!
他手里随意抛接着几颗石子,目光扫过京兆尹秦大人,带着几分玩味:“大人是要拿人?还是要……抢东西?”
京兆尹秦大人脸色微变,显然认得萧砚,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几分谨慎:“萧先生?此乃朝廷公务,请您莫要插手。”
“朝廷公务?”萧砚轻笑一声,从墙头翩然跃下,动作潇洒利落,“巧了,我这也有一桩公务。” 他慢悠悠地从怀中掏出一面玄色令牌,在火光下一晃,“奉旨,彻查麟德殿旧案一干涉案人员。京兆尹府若有相关线索,应即刻移交。现在,人,我要带走。东西,也得归我。”
那令牌样式古朴,上面隐约可见一个“御”字,在火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奉旨查案?!京兆尹秦大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身后的官差们也面面相觑,气势顿时矮了半截。
萧砚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到绵绵面前,看了一眼她怀中的木匣,低声道:“假的留下,真的,卫珩已经送到该送的地方了。走吧,戏该收场了。”
绵绵瞬间明了,卫珩真正的后手,是让萧砚凭借更高层面的力量,在最后时刻雷霆一击!那真正的铁盒,恐怕早已通过其他途径,安全送达!
她毫不犹豫地将木匣递给京兆尹秦大人,故作怯懦:“大人,证物在此……”
京兆尹秦大人接过木匣,脸色铁青,却不敢再阻拦萧砚带走绵绵和墨玄。
回到将军府,卫珩早已在书房等候,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明亮如星。看到绵绵平安归来,他紧绷的心弦才彻底放松。
“京兆尹秦大人突然出现,是齐狗急跳墙,想强行夺取证物定案。”卫珩冷静分析,“但他没想到,萧先生手中竟有陛下密旨。”
萧砚随意地坐在一旁,把玩着那枚令牌:“陛下对麟德殿之事,早有疑虑。只是齐王势大,一直苦无确凿证据和合适时机。如今铁证如山,陛下也该下决心了。”
真正的总攻,现在才开始。齐王以为截获的是卫珩的命脉,殊不知那只是一个诱饵,真正致命的一击,早已绕过他的重重封锁,直抵天听!
次日清晨,数道圣旨如同晴天霹雳,震惊了整个朝野!
齐王萧玦,革去所有职司,圈禁宗人府,听候审问!
户部侍郎王永年,革职查办,打入天牢!
北境节度使宋安,削去爵位,押解回京!
一系列与此案相关的官员、皇商,纷纷落马!
一场席卷朝堂的风暴,终于在这一刻,轰然爆发!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正是那对在逆境中相互扶持、携手破局的年轻人。
看着窗外纷飞的落叶和匆匆传旨的太监,卫珩轻轻握住了绵绵的手。
“结束了?”绵绵轻声问,仿佛不敢相信。
“不,”卫珩望向皇宫的方向,目光悠远,“是刚刚开始。但无论如何,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