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有鱼挤眉弄眼地问:不是,我是说你从哪儿认识这么漂亮的姑娘?”他因为作息和风东亮不同,还没见过江莱。”
上次在小镇吃火锅认识的,今天跟许红豆她们去马场看小马出生,我送她回酒店,结果她要来喝酒。”
风东亮把事情简单说了说,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遮遮掩掩反而容易惹人遐想。胡有鱼羡慕得眼红,暗自嘀咕自己长得也不差,怎么就没姑娘看上他。上次好不容易有个姑娘加他微信,谁知人家酒醒后就忘了这事,他发消息过去,对方直接把他删了。更气人的是,他好几次晚上回院子,都撞见陈南星进出风东亮的房间,还偶然发现林娜也对风东亮有意思。不过胡有鱼识相地没多嘴,打了个招呼就回去唱歌了,保证绝不往外说。风东亮除了领情还能说什么。不得不说,醉酒的人真可怕,借着酒劲撒泼的更可怕。江莱几杯下肚就开始边喝边哭,声音越来越大,扰得其他客人不得安宁。后来干脆冲上台抢了胡有鱼的麦克风鬼哭狼嚎。虽然大家看她漂亮又伤心的份上没计较,但不满的议论声越来越多,连老板都一脸为难。风东亮只好一边赔不是,一边结账把人扛走。江莱拼命挣扎,嘴里含糊不清地骂着,翻来覆去就那几个词:我不走!我要喝酒!喝死江浩坤那个混蛋!”江浩坤,你个**,你是**犯!刽子手!”我恨你!你凭什么害死人?他哪得罪你了?”我绝不会让你好过!我也要你尝尝失去所爱的滋味!”
风东亮耳边嗡嗡作响,像有无数蜜蜂在飞。他抱着江莱回到酒店楼下,掏出她的房卡看了看又放回去,转身径直往小院走——醉成这样送酒店太危险,这年头心怀不轨的人太多。若是陌生人他顶多唏嘘两句,但相识之人出了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东哥这是唱哪出啊?”背着吉他的胡有鱼迎面撞见。
哪敢送酒店啊,带回小院找人照看吧。”
风东亮揉着太阳穴。他宁可现在醉的是自己,至少不会起歪念头。
回到小院时江莱已睡得打呼噜。正当风东亮抱着人发愁,胡有鱼抢先敲开娜娜房门——灯已熄,只剩大麦屋里亮着写作的灯光。
胡老师说你睡了呢。”
风东亮刚要上楼,却见穿着睡衣的娜娜倚在门边。
怎么?带姑娘回来还怕我听见动静?”娜娜瞥了眼他怀里的江莱,语气泛酸。
正想找人守夜,你脑袋里装的什么?”风东亮无奈摇头。
哼,放我屋吧。”
娜娜翘起嘴角,明天我休息。”
风东亮如蒙大赦,转身时没看见娜娜偷笑的模样。等安顿好江莱,他突然拦腰抱起娜娜:要不今晚去我那儿?”
想得美!”娜娜嘴上拒绝,手却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前。
次日清晨,风东亮正与马爷品茶闲聊。
一个憨厚的中年男人走进院子。他微微驼背,脖子上挂着用绳子系着的老花镜,身上穿着朴素的工装,整个人透着股儒雅的书卷气。
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上满是伤痕,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污渍。听见茶室里的谈笑声,他在院子里徘徊不定。
大伯,您是来找晓春姐的吗?”娜娜从二楼探出头问道。
啊...不是,我就是路过进来看看。”
谢和顺像受了惊吓似的,结结巴巴地回答。
风东亮闻声走出来,正好看见他想转身离开的样子。”
大伯,来喝杯茶吧,我正有事想找您商量。”
风东亮边说边迎上去。
阿东也在啊。”
谢和顺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风东亮热情地拉着他的手往茶室走:先坐会儿,尝尝我泡的茶。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谢和顺拘谨地向马爷点头致意,手足无措地坐下。
您喝茶。”
风东亮双手奉上一杯热茶。
谢谢。”
谢和顺也双手接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大伯,您看着我长大的,我就直说了。”
风东亮开门见山,我把老宅改造成了民宿,您知道的。”
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大伯一定帮忙。”
谢和顺放下茶杯,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我想在民宿里放些传统手工艺品,比如木雕画什么的,增加点文化气息。您是木雕大师,想请您割爱几件作品。”
谢和顺怔了怔,苦笑道:阿东,你这是可怜大伯吧。那些木头玩意儿根本卖不出去,徒弟们也都**了。”
大伯,咱们先喝茶。您慢慢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可怜您。”
风东亮没多做解释。
啊遥都跟我说了。真要谢谢你,那些木雕你看中哪个随便拿,反正放着也是落灰。”
谢和顺露出真诚的笑容。
风东亮摆摆手,给他添了茶。
主要都是阿遥的功劳,我就跟着混了顿饭。大伯您别客气,这批货够您忙活大半年了。”
谢老汉边笑边摇头:当初阿遥回乡创业,说要振兴农村经济,还要帮我包装这个木雕作坊,带着我们这些老手艺人发财。说实话啊,我在阿遥面前也是这么说的——我压根就不信!”
哈哈,您是不是觉得阿遥在外面学坏了?满脑子都是投机取巧的花招?”风东亮笑着接话。
可不是嘛!现在的年轻人整天抱着手机刷短视频,看这个网红赚几百万,那个主播挣几千万,都中毒了!”谢老汉越说越激动,看得多了,兜里没几个钢镚儿,倒觉得几百几千不算钱,非得后面挂个字才叫钱。连我家夏夏也这样,嫌我不会挣大钱,天天举着手机直播,做梦都想当网红。”
风东亮顺着话茬:大伯您还挺懂网络啊。”
想当年我可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木雕师傅,这才十几年光景,机器雕刻就把我们这行彻底挤垮了。”
谢老汉神色黯淡下来,声音里透着不甘,靠手艺吃饭一辈子,现在连徒弟都留不住......”
他眯起眼睛,仿佛又看见二十多年前的景象: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提着礼物上门,排队请他打家具、做木雕。九十年代是木匠最风光的时候,谁家有套像样的实木家具都是件体面事。可好景不长,随着现代家具厂兴起,找他干活的人越来越少,愿意学这门手艺的年轻人更是凤毛麟角。
风东亮和马爷默默听着。马爷的眼神格外复杂——他们俩就像两个极端,要是能互相中和一下,或许都不会是现在这样。想起马爷当年那股子狂劲儿,连投资人都没找齐,就幻想着带他那只有名字的猫去纳斯达克敲钟了。
这和谢和顺提到的年轻人如出一辙。
不过风东亮清楚,自己终究不是谢和顺。即便年轻时认识这样的老手艺人,他也未必听得进劝告,说不定还会觉得对方守旧迂腐。
“大伯,别坐着了,咱们去村里转转。”
风东亮站起身,笑着调侃道,“听说怀兰老师参展回来了,你们都是做手艺的,上回她可抱怨了,说绣坊开张这么久,您连一次都没去过。”
“咳……不顺路。”
谢和顺略显局促地解释。
风东亮笑笑没再多说,心里却明白他为何避开绣坊。
“我也去瞧瞧。”
马爷察觉到风东亮似乎另有深意,赶忙跟上。
三人一路闲聊,朝绣坊走去。谢和顺边走边感慨,自己当初真是看错了谢之遥,没想到他真心实意回来建设家乡。
到了绣坊门口,谢和顺又迟疑了。
“进去吧,说不定能找到您想要的答案。”
风东亮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直接把人带了进去。
谢怀兰正在指导徒弟们刺绣。
“怀兰老师,我又来叨扰啦!”风东亮笑嘻嘻地喊道,“还特意把这位从不登门的大伯押来了——蒸煮炸炖,随您处置!”
谢和顺听得耳根发热,转身就要走。
“臭小子,没规矩!”谢怀兰笑骂一句,又热情招呼道,“和顺,快来坐!”
“阿姐……”谢和顺憨憨一笑。
“小鸽子,泡茶。”
谢怀兰一边吩咐徒弟,一边迎上前。
三人落座后,小鸽子端来茶具,熟练地沏茶。
“今天不是有意打扰,是阿东硬拉着我来的。”
谢和顺客气道。
“瞧你说的,姐这儿还怕你麻烦?”谢怀兰瞥了眼风东亮,语气随意,心里却透亮——弟弟能来,她自然高兴。毕竟独木难成林,云苗村需要更多手艺人凝聚起来,才能吸引外界目光。
“谢师傅来得巧,”小鸽子插话,“我和老师昨天刚从西域非遗展回来。”
“非遗展是啥?”谢和顺好奇地问。
李清耐心解释了一番,还提到展会上卖了不少绣品。谢和顺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感叹。
“小鸽子负责绣坊的线下展览和店铺推广,晓岚管线上网店。”
谢怀兰补充道。
谢怀兰轻声说道:咱们手艺人专心做好本分事就行,各司其职嘛。”
谢和顺搁下茶杯,默默点头。”
阿姐,你这绣坊准备做多大啊?”他打量着四周问道。
自然是越大越好。”
谢怀兰毫不掩饰地说。见弟弟态度松动,她心里暗喜。
谢和顺望着绣坊里忙碌的学徒们出神。风东亮适时开口:大伯,现在时代不同了。您想让徒弟们静心钻研木雕,可他们也得养家糊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