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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河面泛起层层涟漪，倒映着的摩天轮也跟着摆动起来。春季夜晚的风很清爽，让我的酒醒了一些，同时，风也很硬，吹在我们的身上令人发抖。我分不清囡囡的抖动是因为风的原因还是哭泣的关系，我只知道她现在一定很委屈。
我搂住她的肩膀，她半个身子都扎进了我的怀里，发出“呜呜”的哭声。我看着河对岸远处的黑，仿佛吞噬了无数的暗物质，也吞噬了人心。
搂住她后，我似乎没有那么冷了，至少身子不抖了。囡囡的头发被风吹起，撩拨在我的脸上，香香的，痒痒的，着实让我有些心猿意马。为了抑制住这种不礼貌的念头，我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直身子。我们身边都没有纸巾，她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深深吸了一下鼻子，瘪着嘴，似乎随时还会哭出来。
“不怕啊，我在你身边呢。”我轻轻地说。
囡囡抽泣几声，说：“谢谢你，风哥。”
“可以给我讲讲了吗？”
“那你可以陪我喝点酒吗？如果你现在不难受了的话。”
“当然可以了。”
囡囡拿过两罐啤酒交给我，我打开拉环后还给她一罐。她说：“刚才跟你通完电话之后，我去买来的，忽然想和你喝点酒。”
“是啊，喝完了酒才容易吐露心声。”我又看向巨大的、粉红色的摩天轮，莫名想起了昨晚的俞筱楠。
囡囡没有与我相碰，独自喝了一大口，双手捧着罐子，眼睛也望向摩天轮，半晌才幽幽地说：“又跟他吵了一架。”
“我知道，”我也陪了一口酒，“可你干嘛一个人跑出来呀，我们联系不上你，都挺担心的。”
囡囡狐疑地看向我，问：“你怎么会知道？我跟任何人都没有说呀？”
我故作神秘地一笑，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根据事物的普遍性推理出来的。”
囡囡撇撇嘴，眯着眼蔑视着我：“说人话！”
“我见到他了，在‘晓风残月’里，”我看着囡囡的眼睛，微笑着说，“就是你和蓬哥去看二手设备的那天。”
囡囡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讶，她单手托腮，歪着脑袋看着我，问：“你怎么知道哪个是他呢？晴晴他们几个应该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呀？你跟他说话来着？”
“没有正面沟通……那天我离开的时候正逢他进来，我们撞了个满怀，互相说了声对不起，然后他就进去了，我就走了。”
“可是你为什么确定那就是他呢？”
“你还记得吗？当初你要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带着我去试的衬衫，顺便买了一条领带，我还说领带的样子显老呢……”我从兜里摸出烟，点了一支，“只是当时没想到，那条领带真的适合他。”
囡囡嗔怪地看了我一眼，说：“之前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觉得……觉得……”
“觉得我会看不起你？”
“也不完全是吧。”
“以为我会把你看成拜金女？”我说，“怎么可能嘛，我路晓风是那样的人吗？”
囡囡尴尬地笑笑。一阵邪风从她那边吹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往我身边靠了靠，我顺手搂住了她的肩膀。我们像情侣一样依偎在一起。
我又说：“我得反思一下自己，当我意识到那个男人是你的他时，确实有了一些不好的想法，不过跟贝贝聊过之后，知道我的想法都是错误的。”
囡囡说：“我还没离开咱们公司的时候，有次和贝贝喝酒，她喝得晕头转向，把她自己感情上的困惑讲给了我。礼尚往来嘛，我也把我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她。其实从某些方面来看，我们俩挺像的，都是爱上了一个不太容易被世俗观念接受的人。”
“贝贝说过，爱情这东西一旦来了，是挡不住的，”我用力搂了搂囡囡的肩膀，“上次吵架是因为我，这次吵架是不是因为蓬哥？”
“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猜啊，他一定是在‘晓风残月’里看到了蓬哥开车送你回去，觉得你背着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认为你只是爱他的钱，继而跟你吵了一架，伤了你的自尊心，所以你一个人跑到了这里散心，对吗？”
“八九不离十吧，”囡囡难过地说，“他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那天还打了我。”
“什么！”我松开囡囡，上下打量着她，似乎并没有看出来什么受伤的迹象，“丫打你哪儿了？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囡囡轻抚着自己的脸，忧伤地说：“给了我一巴掌，说我是骚逼，是贱货。”
我想摸摸她受伤的脸颊，可这样似乎很不好，搂搂她还能算是一种对她的安慰，要是贸然伸手摸她的脸，就有点过于暧昧了。虽然我只是把她当成妹妹，没有那些猥琐的想法。
“能详细说说怎么回事儿吗？”
囡囡喝光罐中的啤酒后，又打开了一罐，继续喝了下去。我没拦着她，我知道她需要通过酒精来排解情绪。
老张不合时宜地发来微信，问我在温柔乡里的感觉怎么样，继而又发过来一张照片，几个打扮时尚的姑娘正坐在包厢里陪他们消遣，让我鉴定一下他们身边的姑娘与我身边的姑娘相比，孰优孰劣。我没理他，关闭了手机。囡囡怎么能和那些女子作比较呢，真是滑稽。
囡囡说，那天彭蓬约她的时候，她并没有直接答应，犹豫了一会儿，彭蓬说自己认识卖二手音响设备的，可以打折。囡囡想，能省点儿是点儿，就答应了彭蓬。彭蓬挺好的，没跟她聊乱七八糟的，很会照顾她的情绪。囡囡对于那些设备不是很懂，打算回去再研究研究。彭蓬请她吃了顿饭。囡囡觉得，彭蓬挺健谈的，什么都懂一点，无论聊什么都能接上话。吃完饭后，彭蓬说想去“晓风残月”喝点东西。囡囡觉得来的都是客，就没拒绝。开车到了店门口的时候，囡囡先下了车，一眼就看到了路边停着的那辆宝马x5，她对那块车牌子熟悉得很，紧张地向店里看去，果然，他正坐在吧台前面看着自己。彭蓬也下了车，走到囡囡身边，欢快地说一起进去吧。囡囡看不清男友的表情，不过猜也猜得到，自己身边有另一个年轻高大的男人，他自然会有情绪的。囡囡推了推彭蓬，说想起来今天还有事情，就不招待他了。彭蓬说不用囡囡招待，自己坐着就行。可囡囡却说今天确实不方便，如果彭蓬非要进去的话，自己转身就走。彭蓬没办法，只好向囡囡告别，看着她进去之后，开车走了。
囡囡硬着头皮走进店里，迎着男友满是怒火的目光，怯懦地坐在了他的身边。当着服务员的面，男友没有发作，只是冷着脸盯着她。囡囡没有做错事，只不过她知道男友的性格，如果此时解释什么，只会招起他的愤怒，所以不说话是最好的选择。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男友站了起来，给了囡囡一个眼神后，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囡囡无奈地叹着气，嘱咐孙晴盯着店，自己出去有点事儿。上了车后，他一言不发，直视前方。囡囡也不说话，想让他先冷静冷静。俩人开车回了囡囡家。
说到这里，囡囡有些羞涩，虽然已是夜晚，摩天轮的光有限地照在她的脸上，可是我依然能看出一丝红晕。
“怎么不说了？”我问，“回去之后跟他解释了吗？他怎么就打了你？”
“有些话不好意思说。”
“都说了这么多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我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