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跟着几个同行的官差。
仵作在周县令身边站定,躬身向其汇报:“死者年纪大概是二十九岁,除脖子上的致命伤以外,肩胛骨、后背都有伤口,却不致命,无中毒迹象。”
“另外,人死后尸体被挪动过,并被人补了两刀,分别在左胸膛和左腹部。”
“从伤口判断,补刀之人是面对面刺入,推测其为右撇子,死亡时间大概是在子时(23:00-1:00)。”
闻言。
秦无双眸光闪过一缕疑惑,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段风。
补刀?
这种人死后补刀的事,段风可做不出来。
他与王三混毫无瓜葛,也没道理在她走后,对一具尸体进行补刀,能做出如此行径,想必一定恨极了王三混。
在整个红泥村,王三混得罪的人可不少。
若非让秦无双此时锁定补刀之人,秦无双还真一时没有头绪。
她抬眼不动声色扫了下人群。
单说这些围观村民,就有许多恨王三混之人。
比如最前一排的王强叔,前两年闺女还未出嫁之时,差点被王三混糟蹋,若不是村民拦阻及时,王强叔当场就能把王三混用镰刀砍死。
还有站在他右手边第三个的小广爷爷,盼了多少年,才盼来王小广这么一个小孙子。
结果王三混因为欠了赌债,把主意打到了王小广头上。
若不是当时大宝恰好瞧见,赶紧叫过去人,恐怕王小广早被卖给了人贩子。
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这么幸运,都能从王三混手底下侥幸逃脱。
好比秋奶奶,小孙女刚满月,儿媳出趟门的功夫,就被王三混这个禽兽玷污,哭哭啼啼回了家。
秋奶奶带人找上门,王三混死不承认,还恶人先告状,威胁秋奶奶如果敢动手,就把事情闹大。
秋奶奶怕儿媳失了清白这件事传出去,会影响一家人生活,加上没有证据,只能忍气吞声。
儿媳不堪受辱悬了梁,儿子与儿媳恩爱,给儿媳办了丧事后也跳了河,独留下秋奶奶和小孙女,靠着村里救济生活。
秋奶奶心里恨透了王三混,却因为有小孙女这个牵绊在,不能和他拼命。
这样祸害人的事,在村里时有发生。
只不过除了秋奶奶儿媳,王三混没在其他人那里得手过。
除此之外。
被偷了看病钱的王周婶,被打伤了的小树爹,被下了耗子药的王巨伯一家……
这些人都恨透了王三混,见其死了上去补刀,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若非要选出一个可疑者……秦无双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这些人此时脸上都是大仇得报的喜悦,都在赞扬张三刀为民除害,没有一个像是补刀之人。
她在观察村民时,段风也看向了她。
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身上,秦无双回望过去。
二人匆匆对视一眼,秦无双在他眼里,看到了与她相差无几的疑惑。
这下她更加确定,补刀并非段风所为。
那么究竟会是谁呢?
看似已经过了许久,实则一切不过是她短暂的联想,只发生在几个呼吸间。
周县令嘴唇紧抿,“凶器找到了吗?”
仵作摇摇头,“据检查,致命伤与死后伤并非同一兵器所为,目前两样凶器皆无线索。”
周县令眉头皱的能夹死一群苍蝇,转头看向村长,“张三刀可是你们村的?”
村长连忙回答,“不是,村里没有这号人。”
周县令仔细回想,“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他平时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只模糊有些印象,但记不太清楚。
倒是一旁的周师爷对此印象深刻,“大人,之前此人曾报官,告一个叫张三刀的人。”
他这么一提,周县令彻底想了起来。
稍一思索,就明白方才王瘸腿的指证是在撒谎。
王瘸腿既然去衙门告过状,必然知道张三刀乃是一男子,可他方才却一口咬定,秦无双是凶手。
周县令脸色一沉,“你可知诬告是何罪名?!”
他语气异常凌厉,身为常伴左右的周师爷,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脑子迅速转动,很快想明白了一切。
当即挺直腰板厉声道:“根据我国历法,故意诬告他人者,轻则杖刑,重则坐牢流放。”
语落。
他眼神犀利地盯着王瘸腿,“这是杀人的案件,凶犯大概率会被砍头,诬告反坐,查实后,诬告者自然要被砍头!”
实际上证据不足,仅凭王瘸腿夫妇的一面之词,断不了秦无双的罪。
顶多会怀疑秦无双和张三刀一伙的,关进去今天没有证据再放出来。
周师爷故意说的这么严重,就是为了吓唬王瘸腿夫妇,逼他们说实话。
二人都是土生土长的红泥村人,哪里懂什么法不法的。
更别说“诬告反坐”是什么了,连诬告要被治什么罪都不清楚。
只以为被发现的话,不过挨几板子,这才敢肆无忌惮跳出来冤枉秦无双。
如今听到竟然要砍头,心里别提多害怕了。
王瘸腿的媳妇王钱氏,当即“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脸色异常惨白,“大人,我、我……民妇……民妇什么都不知道啊。”
一旁轮椅上的王瘸腿,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阴沉沉低着头,咬牙一声不吭。
既然他已经指认了秦无双,若这时候跳出来说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真的坐实了诬告的罪名。
而且,让他现在离开,他不甘心。
王瘸腿不知道张三刀是谁,也没看见长什么样。
可他清楚记得当晚发生的一切,以及张三刀的声音和说过的话。
他承认自己平时在村里横行霸道,但是距离那晚最近的恶行,都是欺负了秦无双一家。
即便张三刀和秦无双不认识,他也在心里认定,如果不是秦无双一家的存在,他就不会欺负到这一家人,更不会引来张三刀。
张三刀该死,秦无双一家是根源,更该死!
王瘸腿的手缓缓移动到膝盖上,用余光恶狠狠盯着秦无双,拔高声音死咬着秦无双不放:“大人,草民没有撒谎,她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