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赫然是一件破损严重，且粘满血迹的衣服。
这件衣服秦无双认得。
正是早上离开时，秦老爹往身上套的那身。
秦小山沿着斜坡滑至坑底，弯腰伸出手，宽大的手掌悬在半空，动作有一瞬的停滞。
火光映照下，他的手颤抖得十分明显。
只一瞬。
他握了握悬着的手，又缓缓松开，伸向地上的衣物。
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间。
所有人不由得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秦小山拿起衣裳，手颤抖得愈发剧烈，连带着声音都在发颤：“是爹的。”
秦无双跳了下去，打量着坑底。
这处坑不深且有斜坡，轻而易举就能上去。
除了衣物上，其余地方并无血迹，不像有人失足跌入坑中的景象。
秦小山因为担心秦老爹真的已经遭遇不测，心里感到一阵恐惧。
但他明白，自己身为家中男丁，必须为娘和小妹撑起一片天。
他掐了掐掌心，强行镇定下来。
朝身旁的秦无双靠近了些，“小妹，你别害……”
安慰的话尚未说完。
被秦无双截了胡：“二哥，你别害怕，爹没事。”
秦小山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觉得秦无双是为了安慰他，才这般说的。
秦小山不由得苦涩一笑，“对，肯定没事。”
“我说真的。”秦无双眨眨眼。
秦小山又是一愣。
小妹说得这般肯定，难不成发现了什么？
几番欲言又止，秦小山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怎么知道？”
本来秦无双也不知道。
但是就在方才，秦小山向她走了几步，她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这股味道自然来自秦小山手里的衣裳。
只是，秦无双发现，血迹并非人血。
她指了指衣裳，示意秦小山仔细看：“你看上面是什么。”
秦小山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举起来，借着火把的光检查了一下。
这一看才发现了端倪。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快步走到坑边。
天太黑，看不清村民的脸。
他只好随便挑了一个村民，朝其招了招手，道：“兄弟，麻烦火把凑近点。”
被叫到的人立马蹲下来，探着身子将火把压低。
火光离得近了，秦小山看着衣裳上的血迹，眼中愈发惊讶。
惊讶过后便是一阵狂喜。
他用手捏了一下，递到鼻下嗅了嗅，激动地回头：“小妹，这是猪血！”
大片都是猪血。
“不仅如此。”秦无双走了几步，来到他身边，扯着破烂不堪的衣裳，“这些破损明显是逃跑时，被两边树杈刮破的，而不是野兽所致。”
秦小山顺着她的话检查，“还真是。”
话音未落。
秦小山眼前一亮，“这么说的话，爹肯定还活着。”
秦无双点头。
“那他会在哪儿呢？”秦小山心情大起大落，狂喜过后只余担忧。
这个问题秦无双回答不出来。
这一路走来，路上的血迹确实是人血。
既然人血一路来到此处，而此处发现的衣物却没有秦老爹的血迹，只能说今日在山上的，很可能不止秦老爹和秦松两个人。
而且受伤之人，还碰巧和秦老爹走了同一条路。
至于秦老爹来到此处后，又去了哪里，实在没有头绪。
秦无双爬出浅坑，和众人商量着三五人一组，分开寻找，最后还在此处汇合。
众人都无异议，便自行组成一队，朝着不同方向而去。
秦无双准备跟上一队人，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秦松。
秦松正一瘸一拐，跟在其中一队人后面，视线来回扫视，寻找着秦老爹的踪迹。
但他面色苍白如纸，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松叔。”秦无双朝着他喊了一声。
秦松下意识回头，“咋了？”
“你腿上有伤，就别去了，我先帮你包扎。”秦无双语气平静道。
秦松果断摇头拒绝，“多个人多份力量，我这腿不打紧。”
秦无双眉头蹙了蹙，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咱们来了这么多人，不差你一个，回来。”
秦松不知为何，自己竟然会被这么一个小姑娘吓到，不由自主地听了她的话。
等回过神，人已经乖乖回到秦无双身边。
顿时感到一阵哭笑不得。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双双，今天这事都怪我，要是不把你爹找到，我心里不安。”
秦无双低着头在袖子里捣鼓，偷摸从空间取出包扎所需药物。
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你的腿再不包扎，人就要没了。”
“不会不会。”秦松摆摆手，“我自己身体心里清楚，没事儿。”
没事个鬼！
秦无双在心里怼道。
失血过多会休克，不及时处理很快就要死了。
偏偏秦松这人，明明已经开始头晕，走路都有些虚浮，还要装成没事的样子，非跟着村民们一起到处跑。
心可真大。
“就你这样子，走不出二里地。”秦无双没好气地开口。
她强势地指了指地面，“坐下，我给你包扎。”
秦松低头看了眼腿伤，又抬头望了望渐渐远去的几支队伍。
挣扎间，秦余氏开了口，“坐下吧，老秦肯定没事，他回来看到你这样，会骂我们没照顾好。”
秦余氏都发话了，秦松再放心不下秦老爹，也不能再走。
只得听秦无双的话，坐下来伸出受伤的腿。
血与布料融为一体，牢牢粘在伤口周围。
秦无双小心翼翼剪下多余布料，专业而又迅速地处理伤口，进行包扎。
时间缓缓流逝。
始终没有传出喜讯。
大约在村民们离开后半个时辰，秦无双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她从地上站起来，“我去找找。”
尚未走出一步，秦余氏猛地抓住她的手，厉声制止：“不许去。”
她对秦无双的态度一直很复杂，害怕、偏爱、纵容、讨好……
却从未如此严厉过。
秦无双不由得低头，多看了她几眼。
那股严厉瞬间消失，再次恢复了以往的态度。
秦余氏声音满是讨好，手却执拗着不愿松开，“山上不安全，你一个人去找，我怕你也出事，你就听我一次话，就这一次。”
她如此哀求，秦无双不知如何拒绝。
正犹豫是否要答应时，余光忽然瞥见左前方，有两只冒着幽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