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问回到外门住处时，夜色已深。然而，他那间原本僻静的小屋附近，此刻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王大石和林小鱼正被一大群弟子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嘈杂得如同凡间的菜市场。
“王师兄！林师姐！沈师兄真的回来了吗？”
“那个‘优化研究小组’还收人吗？我、我想报名！”
“先给我看看！我的《引气诀》运行到第三个周天总觉得堵得慌…”
“我的御风术老是快不起来，是不是也有‘bUG’？”
王大石涨红了脸，努力维持着秩序，但他那憨厚的体型和语气，在这种场面下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林小鱼则俏脸含霜，手握在剑柄上，虽未出鞘，但那凌厉的气势让靠得太近的人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但她眼神中也透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显然，“优化研究小组诚招内测用户”的风声放出去后，引起的反响远超预期。
沈问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这堪比“新品发布会现场”的景象，揉了揉眉心。看来，宗门的“八卦…哦不，是信息传播系统”，效率还挺高。
他清了清嗓子，运起一丝灵力，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现场的嘈杂：“各位道友，晚上好。我是沈问。关于‘优化研究小组’招募‘内测用户’一事…”
话音未落，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集中到他身上，下一刻，人群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
“沈师兄！是我先来的！”
“沈师兄看看我！我的问题很简单！”
“沈师兄，我愿出灵石！十块下品灵石一次咨询！”
眼看场面又要失控，沈问抬手虚按，脸上挂着职业化的、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温和笑容：“各位，请稍安勿躁。我们‘优化研究小组’是一个严谨、专业的学术研究机构，不是街边摆摊算命的。”
他走到王大石和林小鱼身边，对两人投去一个“辛苦了”的眼神，然后转身面向众人，继续说道：“鉴于目前‘用户’需求旺盛，但我们的‘服务器容量’…嗯，是接待能力有限，为了确保每一位‘用户’都能获得最优质的‘服务体验’，我们需要引入一套标准的‘预约流程’和‘需求筛选机制’。”
众人面面相觑，听不懂“服务器”、“用户体验”是啥，但“预约”和“筛选”是明白的。
“首先，”沈问指了指王大石，“请各位在王师兄这里登记基本信息：姓名、修为、主修功法、以及需要优化的‘核心痛点’描述。要求描述清晰、具体，比如‘施展火球术时，第三处经脉节点有灼痛感’，而不是‘我的火球术不行’这种模糊描述。描述不清的，视为无效需求。”
他又指了指林小鱼：“然后，在林师姐这里领取号牌。我们将根据需求紧急程度、研究价值以及…嗯，我们的‘排期饱和度’，按顺序安排‘一对一深度访谈’…哦不，是‘功法体验评测’。”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沈问表情严肃起来，“本次‘内测’为免费性质，旨在收集数据，优化我们的‘诊断模型’。我们不承诺一定能解决问题，也不对因自行尝试优化方案导致的任何后果负责。参与即视为同意本条款。当然，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提供专业建议。”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带着明显的“产品经理”和“免责声明”风格，让一众习惯了直来直往的修士们有点发懵。但沈问今日擂台上的表现太过骇人，加上他此刻从容不迫、条理清晰的气度，无形中建立了强大的说服力。
人群虽然依旧急切，但总算开始有序地排队，在王大石面前登记，然后去林小鱼那里领取用简易木片制作的号牌。
王大石松了口气，掏出沈问之前让他准备的玉简和笔墨，开始笨拙但认真地记录。林小鱼也松了口气，开始分发号牌，并维持队伍秩序。
沈问看着逐渐理顺的流程，满意地点点头。他走到一旁，找了个石凳坐下，意识沉入脑海。
“小槽，启动‘后台数据处理’模式。对接王师兄那边的登记信息，建立初步的‘用户数据库’。对收集到的‘痛点描述’进行关键词提取和初步分类。”
“明白，主人。数据库架构搭建中…开始接收数据流…关键词分析模块启动。”小槽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灵动，“哇，主人，数据量不小啊。看来‘市场需求’很旺盛。”
“嗯，这都是宝贵的‘用户反馈’和‘测试用例’。”沈问看着那些排队弟子脸上或焦急、或期待的表情，“我们的‘产品’…也就是我的‘优化’能力，需要更多的实际场景来验证和迭代。这些就是最好的‘样本’。”
很快，王大石那边登记了厚厚一叠信息。沈问随意扫了一眼被小槽初步归类后的列表，五花八门的问题让他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有的问题很典型：“《基础炼气诀》运转滞涩”、“轻身术落地太重”。
有的则比较奇葩：“每次炼丹快到成丹时就忍不住想打喷嚏”、“修炼水属性功法后特别想啃木头”。
还有的带着明显的妄想：“沈师兄，你看我有没有隐藏的绝世灵根？”“我觉得我本命法宝应该是口锅，您能帮我论证一下吗？”
沈问揉了揉太阳穴，对走过来的王大石和林小鱼低声道：“看到没？这就是未经筛选的‘用户需求’，里面混杂着大量的‘伪需求’、‘幻想需求’和‘无效需求’。我们的工作，就是从沙子里淘金，找到那些真正有研究价值、能体现共性问题、并且在我们当前‘技术能力’范围内的‘真实需求’。”
林小鱼若有所悟：“所以，沈师兄你才要他们写清楚‘痛点’？”
“没错。清晰的描述本身，就是一种筛选。连自己问题都描述不清的人，要么是问题本身不严重，要么是缺乏基本的自省能力，都不在我们的优先服务范围内。”沈问解释道，“而且，通过分析这些描述，我们也能反向推导出宗门普遍传授的功法中，可能存在哪些‘通病’。”
王大石挠挠头：“沈哥，俺觉得，咱们这不像修仙，倒像是在…在开铺子。”
沈问笑了：“大石啊，你这理解，某种程度上没错。修仙资源本质上也是一种‘产品’，功法是‘软件’，身体是‘硬件’。我们提供的是‘技术服务’。只不过，我们这个‘技术服务’的核心竞争力，比较独特而已。”
他拿起一块写着“甲三”的号牌，对排在最前面、一个看起来紧张又期待的瘦高弟子招了招手：“甲三号道友，请过来吧。我们进行第一次‘内测用户访谈’。”
那名弟子赶紧小跑过来，激动得有些结巴：“沈、沈师兄，我、我叫赵明，炼气三层，修的是《厚土诀》，我、我总觉得灵力在经过‘承山穴’时，像是被沙子磨过一样，又慢又痛…”
沈问示意他坐下，双眼微闭，随即睁开，“弹幕视角”悄然启动。在他的视野中，赵明体内的灵力流转路径清晰可见，尤其是在经过“承山穴”时，那里的灵力光芒确实显得晦涩、迟滞，仿佛信号不良的线路。
“放轻松，运行一遍《厚土诀》给我看看。”沈问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赵明依言而行。随着功法运转，沈问眼中的“数据流”更加清晰。
“小槽，记录。目标：赵明。功法：《厚土诀》（黄阶中品）。问题节点：足太阳膀胱经‘承山穴’。现象：灵力通过时速率下降35%，伴有轻微能量逸散和结构扰动。初步诊断…”
沈问仔细观察着那处节点的“能量结构”，结合《厚土诀》的通用行功路线，快速分析。
“原因分析：功法原文在此处要求‘灵力沉凝，如土堆积’，但未明确‘沉凝’的量化标准和精神意念的精准引导。用户赵明理解偏差，意念过度集中于‘堆积’，导致局部灵力密度异常增高，与穴位天然的通透特性产生冲突，形成‘逻辑悖论’，引发内耗和痛感。”
“优化建议：调整意念引导，从‘堆积’转为‘渗透’，模拟水流渗入土壤，降低局部灵力密度，强调‘匀速通过’而非‘强行灌注’。可辅助特定频率的呼吸节奏，同步灵力脉冲。”
分析过程在沈问脑中电光火石般完成。他睁开眼，看着紧张等待的赵明，微微一笑：“赵师弟，你的问题我大概清楚了。不是大毛病，属于典型的‘用户使用手册表述不清导致的误操作’。”
赵明一脸茫然：“啊？使用手册？”
“就是功法口诀的理解问题。”沈问换了个说法，“你试试，接下来运转灵力经过‘承山穴’时，别想着‘用力堆’，想着‘慢慢渗进去’，就像浇水浇到干土上一样。同时，配合吸气时灵力稍提，呼气时自然下沉的节奏…”
他详细讲解了意念调整和呼吸配合的细节。赵明将信将疑，但出于对沈问的信任，还是当场尝试起来。
第一次，灵力依旧滞涩。
第二次，似乎顺畅了一点点。
第三次…当赵明完全沉浸在沈问描述的“渗透”意境中，配合着悠长的呼吸，那股原本在“承山穴”磨磨蹭蹭的土属性灵力，竟然“啵”的一声轻响，如同冲破了一层薄膜般，顺畅地流淌了过去！之前的痛感也瞬间消失！
赵明猛地睁开眼睛，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通、通了！不痛了！沈师兄！真的通了！您太神了！”
这一幕，被后面排队的弟子们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顿时，现场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更加热烈的议论。
“真的假的？这么快？”
“赵明那小子我知道，他这问题困扰他大半年了！”
“神了！真是神了！”
沈问对赵明的反应并不意外，只是淡定地摆摆手：“基本操作。记住刚才的感觉，多练习几次，形成肌肉记忆…哦不，是灵力记忆就好了。下一位，甲四号。”
有了赵明这个成功的“案例”，后面排队的弟子们眼神更加火热，对沈问的信任度直线飙升。整个“内测”流程虽然缓慢，但却在一种混合着期待、震惊和感激的氛围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沈问负责“深度诊断”和“方案输出”，王大石负责维持秩序和记录基础信息，林小鱼则负责分发号牌，并警惕地观察着周围，防止有人捣乱或不守规矩。
直到月上中天，还有不少弟子拿着靠后的号牌不愿离去。沈问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后面还有长长的队伍，只好宣布今日“内测”到此为止，后续号牌顺延至明日。
遣散了依依不舍的人群后，王大石和林小鱼看着沈问，虽然疲惫，但眼中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沈哥，今天起码看了三十多个！”王大石憨笑道，“俺看他们都挺满意的。”
“沈师兄，你的这种方法…真的能帮到很多人。”林小鱼语气中带着敬佩。
沈问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连续高强度的“弹幕视角”和逻辑分析，对他的心神消耗不小。但他看着手中那厚厚一叠记录着各种问题的玉简，嘴角却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这只是开始。我们建立了流程，验证了模式，收获了第一批‘种子用户’和宝贵的数据。”他晃了晃手中的玉简，“这些都是我们‘优化研究小组’未来发展的‘核心资产’。”
他抬头望向内门方向，那里灵气氤氲，峰峦叠嶂。
“等我们进了内门，有了自己的‘研发中心’…啊不，是独立山峰和资源支持，就能把这项‘业务’做得更规范、更高效。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推出‘付费高级定制优化套餐’、‘宗门功法整体评测报告’…”
王大石和林小鱼听着沈问描绘的“宏伟蓝图”，虽然有些名词听不懂，但都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不同于传统修仙的勃勃生机。
“走吧，回去收拾东西。”沈问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明天还有的忙。而且，别忘了，我们还得去藏经阁顶层，领我们的‘玄阶上品功法’奖励呢。那玩意，可是重要的‘研发参考资料’。”
夜色中，三人走向小屋，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外门的嘈杂渐渐平息，但“优化研究小组”和沈问的名字，却随着今夜的故事，以更快的速度，传遍了山海宗的每一个角落。
（第241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