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院子的独栋洋房楼。”
女办事员眼光有些闪烁，“没有。”
“你都没查阅，怎么知道没有。”
女办事员得意地指指自己的脑袋，“我记性好着呢。”
“那就找找，有没有位于市中心，带院子的房子。”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这回女办事员没敷衍，翻开工作簿，“我们永宁坊有一套差不多的。”
“几个房间？”
“两个。”
“不行，太少，再找。”
女办事员一边找了七八处地方。
郝小宝都不满意，不是房间少，就是没院子，不是位置差，就是房龄老。
这样挑剔的顾客，终于把女办事员所有的耐心都磨没了。
要不是小白脸穿得不错，长得也养眼，还谈吐文明气质出众，一看就有点来头的份上，她早就掀桌子了！
“这位同志，你是来寻开心的吧？这么多房子，你一个都看不上，到底啥意思？”先前她夹着嗓子说话时还听不出，此刻放开了，显得特别尖利刺耳。
“我想要带院子的独栋洋房。”郝小宝揉揉耳朵。
这动作像在说：难听死了。
女办事员感觉被冒犯，板起脸，“没有！”
“有！”郝小宝目光锐利，指着她手里的工作簿，“第17页第五行，你翻！”
她下意识跟着翻看工作簿。
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忽地一收，眼睛瞪大，不敢置信地盯着17页。
一，二，三，四，五！
第五行，赫然写着“带小院独栋三层洋楼”。
这这这，这人眼睛也太尖了吧？！
他站在自己对面，隔着办公桌，至少两米远，倒着看这么潦草的字，不但看懂了，还能清楚记得页码和位置！
何况先前翻本子的动作那么快，连她自己都没注意记了什么！
他却记住了！
这人，不简单。
好在这房子因为内部人员关照过，所以没未写上具体地址和房主信息，不然这男人肯定会直接找上门！
被当场抓包，还是有些尴尬的。
可事都到这份上，也知道不能再装傻，毕竟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夸张地啊了声，“你说这房子啊，唉，不瞒你说，那可是……”
突然打住，露出害怕的样子，想说又不敢说的表情。
瞬间引起不少人的兴趣。
那些来办事的人都不约而同围了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快说啊！”有人催促。
“就是，话说一半不是吊人胃口么！”
女办事员勉为其难回答：“劝你别打那房子的主意，那洋楼是座凶宅！”
“你们说的该不会是兴安坊的白公馆吧？”
“原来是那里啊！我确实听说煞气有些重！谁住谁倒霉。”
“我小姨子妯娌她堂兄的表姑就住那，说是有户人家搬进去后，没多久都死光了！”
“可不是么，我还听说房主为了尽快脱手，急得到处找冤大头呢！”
“啧啧啧！这种房子送给我我也不要！”
女办事员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看，散布谣言而已，多简单，只要起个头，就会有人帮忙把事情越描越黑。
等众人议论得差不多了，她还朝郝小宝投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听到没？我没骗你吧，那可是凶宅。”
从小在国外长大，接受唯物主义熏陶的郝小宝对这样的说辞嗤之以鼻，“你只要告诉我地址在哪就行，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你不怕出事，我们却怕你出事啊！”女办事员一副为你好的样子，坚决不肯帮忙。
白玉蓉的眉头高高挑起。
一进来就发现这里人多，本不想凑热闹，哪知热闹和自己有关。
再一看，巧了不是，这女人，见过。
正是那次追到市房管局找老林时，遇到的那个开会迟到，撞人不道歉还倒打一耙，最后进会议室时不让她“插队”的女同事。
那男人，更是让她偶遇几次又在梦中见过几面的书呆子。
还真是有缘啊。
没想到他会看上自家房子，更没想到自家房子是凶宅的事已经被传成了这样。
很好，正愁没理由闹大呢，这不就有了现成的借口。
哪知，还没等她出面，阿秀风一般冲到女办事员面前。
“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天管地，还能管人家拉屎放屁么！
人家要买房，你告诉人家地址不就完了，哪那么多废话！”
除了白玉蓉，所有人都很意外。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黑瘦的女人，女办事员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在骂自己，顿时气血上涌，“你谁啊？我怎么做事还用你教！滚滚滚！别妨碍我们工作！”
“滚你娘的狗臭屁！”阿秀继续输出，“你满嘴喷粪，胡说八道！那房子根本一点问题都没有，却被你说成是凶宅！
你根本就是不安好心，不想那房子卖掉！
呸！黑心烂肺的臭婊子！不对，你连给婊子提鞋都不配！
你就是粪坑里的蛆！从里臭到外！”
虽然先前白小姐说的进啊退啊的，她没听懂。
可知道了白小姐撤销卖房消息的另一层用意后，就决定要好好表现，助她一臂之力。
自己能做的不多，当嘴替却是会的。
白小姐不会骂的，她会。
白小姐不好意思说的，她好意思。
吵架么，一回生二回熟。
还有心思给白玉蓉使眼色，意思是你别急，看我的。
“哪来的瘪三！泼妇！嘴巴放干净点！当我们这的保卫科是吃素的么，跑这来撒野！”女办事员也不是省油的灯，人不高，气势却有两米八。
一下子将阿秀的气焰压了下去。
对上蒋家人和汤秋英时，阿秀简直可以用战无不胜来形容。
还以为自己的厉害程度也只比骂人不带脏字的白小姐差一点而已。
哪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竟然遇到个这么扛骂的。
正想着用什么词才能压过对方时，忽见白玉蓉走过来，朝着女办事员冷冷道：“保卫科是保护老百姓安全的，不是让你仗势欺人的！”
声音不大，可气势却一点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