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一口魔息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毁灭的漆黑吐息，与那混沌的轮回烘炉、沸腾的金色愿火，撞击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拉长，空间似乎被凝固。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能量对冲的剧烈湮灭。那足以让筑基后期修士都为之色变的魔息洪流，在触及轮回烘炉虚影的瞬间，竟如同百川归海，被那炉口散发出的、蕴含着六道轮转、万物归墟意境的吸力，强行撕扯、吞噬了进去！
“滋啦啦——！”
炉内，传来了令人牙酸的、仿佛冷水滴入滚油般的剧烈反应声！灰色的轮回之气与金色的愿火，如同最霸道的熔剂，疯狂地灼烧、分解、净化着那至阴至邪的魔息！魔息中蕴含的无数负面杂念、毁灭欲望、怨毒诅咒，在轮回之力的冲刷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其精纯的黑暗能量，则被愿火煅烧，剥离掉其中的魔性，化作最本源的、混乱而强大的能量流！
这个过程，看似顺利，实则凶险万分！那魔息毕竟是源自一个被封印的、位格极高的恐怖存在，即便只是一缕杂念混合煞气所化，其本质也远超寻常。轮回烘炉虚影在疯狂炼化的同时，也在剧烈震颤，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陈默作为主导者，更是承受着巨大的反噬与压力！
他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投入了炼狱，无数疯狂的呓语、怨毒的诅咒、毁灭的幻象，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防线！同时，那被强行炼化、剥离出的精纯黑暗能量，虽然失去了魔性，却依旧狂暴无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几乎要撑爆他的经脉！
“呃啊——！”
陈默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七窍之中再次渗出鲜血，身体表面甚至浮现出丝丝缕缕不受控制的黑色电芒，整个人仿佛随时会炸裂开来！他强行运转幽冥录功法，以阴司神印雏形镇压己身，引导着那狂暴的能量沿着特定的路线运转，试图将其驯服、吸收！
这是一场意志与运气的豪赌！赢了，他或许能因祸得福，实力大增；输了，便是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府君！”
“陈兄弟！”
下方，赵千钧、白芷等人看得心胆俱裂，却又无法插手，只能全力抵挡着因为魔脸受挫而更加疯狂扑来的魔化鬼潮。
空中的魔脸，此刻充满了惊怒与难以置信！它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喷出的那口蕴含了它不少本源恶念的魔息，正在被迅速炼化，与它的联系正在被切断！这蝼蚁，竟然真的有能力“消化”它的力量？！
“不可能！区区下界蝼蚁，安能炼化本尊魔息？！”魔脸发出扭曲的咆哮，它试图收回那部分力量，或者引爆它，但却发现那部分魔息一旦进入那诡异的烘炉，便如同石沉大海，失去了控制！
它那猩红的眼眸死死盯住气息紊乱、仿佛随时会崩溃，却又始终坚挺，甚至在狂暴能量冲击下气息隐隐还在攀升的陈默，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恐惧”的情绪，第一次在这古老的魔念中滋生！
此子……绝不能留！其身上的轮回气息与那古怪的权柄，对它而言是致命的克星！
魔脸变得愈发扭曲，它不再试图远程攻击，那剩余的黑暗魔气疯狂汇聚，竟隐隐要凝聚出某种更具体的形态，似乎不惜代价，也要亲自降临部分力量，将陈默扼杀！
然而，就在它凝聚力量的关键时刻——
“嗡——！”
陈默体内，仿佛某种屏障被打破了一般，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那原本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几乎要将他撑爆的狂暴能量，在轮回烘炉的持续炼化和阴司神印的强行镇压下，终于被驯服了一部分，化作一股精纯浩瀚的洪流，冲破了他筑基初期的壁垒！
筑基中期！
水到渠成！
强大的气息从陈默身上轰然爆发，瞬间冲散了身体的些许不适与表面的黑色电芒！他的灵力变得更加凝练雄厚，神魂在方才的磨砺中也变得更加坚韧，与阴司神印、轮回碎片的联系更加紧密！就连体外那模糊的轮回烘炉虚影，也凝实了不少，炼化魔息的速度陡然加快！
“哈哈哈！痛快！”陈默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啸，他抬头望向那正在凝聚形态的魔脸，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充满了炽热的战意与……贪婪？！
“多谢阁下‘馈赠’！这一口魔息，抵得上本府苦修数年！”
“还有吗？再来一口！”
他竟主动挑衅！同时，他催动刚刚突破的力量，轮回烘炉吸力暴增，更加疯狂地吞噬炼化着剩余的魔息！
“你……！”魔脸气得几乎要炸开，凝聚形态的过程都被打断，它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但它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突破后，那古怪烘炉对它的克制更强了，自己这缕分魂的力量正在被对方当成补品吞噬！
再待下去，恐怕这缕经营了许久才得以脱离封印些许的分魂，都要折在这里！
“蝼蚁！本尊记住你了！待吾本体破封，定将你挫骨扬灰，魂魄永镇九幽！”魔脸发出怨毒至极的咆哮，当机立断，猛地切断了与那部分被吞噬魔息的联系，剩余的黑暗魔气如同潮水般缩回，那巨大的魔脸也迅速淡化、消散，重新隐没于黑风坳方向的深沉黑暗之中，气息彻底隐匿。
它，竟然被陈默硬生生吓退了！
随着魔脸的退却，那道被轮回烘炉吞噬的魔息也彻底失去了源头，被陈默一鼓作气，完全炼化！精纯的能量融入他的四肢百骸，巩固着筑基中期的修为，残余的一些最本源的、无法被完全净化的“寂灭”法则碎片，则被轮回碎片吸收，让那碎片的光芒似乎更加幽深了一丝。
陈默手一挥，轮回烘炉虚影缓缓消散。他凌空而立，衣袍猎猎，虽然身上还有血迹，脸色也有些苍白（主要是神魂消耗），但周身气息渊深，目光如电，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威严！
他缓缓低头，看向下方因为失去魔脸意志支撑而陷入混乱、被阴司鬼差和赵千钧等人趁机反攻、节节败退的魔化鬼潮，手中判官笔再次显现。
“邪祟余孽，冥顽不灵！”
“判官笔落——魂飞魄散！”
他不再留手，判官笔挥洒出道道蕴含裁决之力的寒芒，如同死神的镰刀，专门点杀那些鬼将级别的头目和负隅顽抗的凶魂。笔芒过处，那些强大的鬼物如同被抹除般瞬间消散！
首领伏诛，魔念退散，剩余的魔化鬼潮彻底失去了斗志，要么被阴司鬼差擒拿锁拿，要么四散逃入荒野，被阴司的秩序力场逐渐净化消磨。
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的“万鬼攻城”魔灾，终于在陈默临阵突破、吓退魔脸、并以雷霆手段清剿下，缓缓落下了帷幕。
望乡台周围，一片狼藉，阴司防御大阵的光芒黯淡，需要时间修复，鬼差阴兵也多有损伤，但终究是……守住了！
当最后一只负隅顽抗的骷髅魔将被陈默一指点碎，所有幸存者，无论是人是鬼，都长长松了一口气，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府君神威！”
“府君万岁！”
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对强大府君的崇拜，化作了更加汹涌澎湃的愿力，涌入陈默体内，滋养着他的伤势与消耗。
陈默落回望乡台，赵千钧第一个冲上来，重重拍着他的肩膀，激动得语无伦次：“陈兄弟！不，府君！你太牛了！筑基中期！还把那鬼东西吓跑了！俺老赵服了！彻底服了！”
玄诚子、慕红鸾等人也围了上来，脸上充满了震撼、敬佩与感激。若非陈默关键时刻看破魔物跟脚，临阵突破，并以身犯险强行炼化魔息，今日青林阴司恐怕在劫难逃。
白芷和苏晚晚则是一左一右，关切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担忧后怕。
陈默对众人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无碍。他目光扫过正在打扫战场、救治伤员的鬼差阴兵，以及那些被缉拿、等待处理的魔化鬼魂，沉声道：“魔物虽退，但其隐患未除，经此一役，仇恨更深。七杀教主出关在即，外界强敌环伺。阴司，远未到高枕无忧之时。”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让刚刚升起的松懈情绪再次紧绷起来。
“赵先生。”
“属下在。”赵先生连忙上前。
“清点伤亡，修复法阵，妥善安置伤员与俘虏。所有被魔气侵蚀过深的鬼魂，集中关押，以教化之光与幽冥之火日夜煅烧，务必净化其魔性，若无法净化……便以业火处置，绝不可留后患。”
“是！”
“伥鬼将军。”
“末将在！”伥鬼将军单膝跪地。
“整编阴兵，补充缺额，加强操练。经此一战，可见阴兵战力尚有不足，需得更强！”
“末将领命！”
“玄诚子道长，红鸾，晚晚，清扬，有劳诸位继续坐镇阴司，协助防御，我需要闭关几日，稳固境界，消化此次所得。”
“府君（陈兄）放心！”
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出，阴司这台庞大的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陈默安排好一切，便径直走入审判殿深处，开启了闭关的静室。
静室之内，他盘膝而坐，仔细内视。
修为稳固在筑基中期，而且根基扎实，灵力远比同阶精纯雄厚。阴司神印雏形更加凝实，对阴司权柄的掌控力大大增强。轮回碎片似乎也壮大了些许，尤其是吸收了一丝“寂灭”法则碎片后，其气息更加深邃难测。
最大的收获，还是在于对那魔物本质的洞察，以及成功炼化一口魔息的经历。这让他对更高层次的力量有了直观的认识，也让他意识到，轮回之力与阴司权柄，在面对这些至阴至邪的存在时，拥有着难以想象的优势。
“一口被稀释、杂念化的魔息，便有如此威力……那被封印的本体，全盛时期该是何等恐怖？”陈默心中凛然，“还有那来自未知之地的窥伺……这方世界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压力，也是动力。
他闭上双眼，开始全力运转功法，巩固境界，消化感悟，同时心神也与幽冥录深度沟通，探寻着更快提升阴司实力与自身修为的途径。
他知道，短暂的平静之后，必将迎来更加猛烈的风暴。
就在陈默闭关，阴司上下忙于休整之时。
黑风坳，极阴地脉深处。
那粘稠的黑暗核心中，两点猩红的光芒再次亮起，充满了暴怒、怨毒，以及一丝……连它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惊悸。
“轮回……阴司……该死的蝼蚁……”
“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联系本体……或者……找到更多的‘血食’……”
“七杀教……那些愚蠢的虫子……或许可以再利用一下……”
冰冷的意念在黑暗中回荡，充满了算计与恶意。
与此同时，距离青林县数千里之外，一处终年被血色煞气笼罩的山脉深处，一座完全由黑色骷髅头垒砌而成的巨大宫殿内。
宫殿中央的血池，沸腾到了极点粘稠的血浆翻滚，如同煮开的岩浆。血池底部，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正在缓缓苏醒，如同沉眠的太古凶兽睁开了眼睛。
血池边缘，仅存的几名七杀教长老跪伏在地，瑟瑟发抖，脸上却带着狂热与期盼。
“恭迎教主……出关！”
（第五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