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厂,张一元店门口左侧。
和尚捂着右脸,委屈的看着他师父,这巴掌挨的太冤了。
此时金老爷子,已经开始摆摊。
他把一张青色床单铺在地上。
一旁的地衣,从洋车上卸古玩时,还偷瞄捂着脸的和尚。
金老爷子铺好床单,看着呆愣那的和尚。
“眼力见呢~”
双腿酸软的和尚,弯着腰捶自己大腿。
“您让我缓缓~”
搬东西的地衣,一脸担忧的模样,老是分心看捶腿的和尚。
跺了几下脚的和尚,开始帮师父出摊。
金老爷子蹲在摊子边,摆放物品。
两个徒弟,从洋车上搬卸古董文玩。
忙碌二十分钟过后,和尚蹲在金老爷子身边扯东扯西。
“师父,您昨儿打电话,叫我过来干嘛?”
金老爷子,侧头看着旁边,坐在马扎上,拿着书本看的地衣。
“跟你师弟学学。”
“以前好歹来我这几趟,你瞧瞧你现在像什么样。”
“等哪天师父老糊涂了,搞不好都记不住你。”
和尚伸手摸了摸,旁边看书的地衣脑袋。
“好好看,别跟哥哥我一样,大字不认识几个。”
地衣经过金老爷子一个多月的喂养,脸色红润多了,身上也有肉了,现在有点富家小少爷的感觉。
一旁的地衣,十分享受和尚揉自己脑袋的感觉。
他回了一个甜甜的笑容给对方。
和尚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大洋给地衣。
“去街口,买点橘子回来。”
接过钱的地衣,起身就往街口走。
和尚看着坐在墙角洋车上的孙继业。
“眼力见呢~”
知道他什么意思的孙继业,拍了拍屁股跟上地衣。
一旁的金老爷子,给了和尚一个白眼。
等两人一走,和尚开始说正事。
他手里拿着一个砚台把玩,一副很随意的模样。
“师父,那个土耗子联系您了?”
金老爷子,坐在马扎上,双手抱怀,胳膊肘支撑在大腿上,看着街面上来往的行人。
“嗯~”
“中午约我,在永安茶楼碰面。”
和尚放下手中的砚台,打量街面上的动静。
“送来什么物件。”
金老爷面色复杂,从怀里衣服夹层兜里,掏出一个信封。
和尚接过信封,打开封口,从里面掏出两张照片。
金老爷子,面色有些不好看,他盯着来往的路人说道。
“师父求你个事儿~”
翻看照片的和尚,闻言此话,疑惑的侧头看向他师父。
金老爷子咬着牙,小声说道。
“交易完成,弄死他们。”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把他们埋了,要多少钱师父都给。”
和尚闻言此话,深呼吸一口。
他有些搞不明白自己师傅啥意思。
“黑吃黑?”
金老爷子摇了摇头,随后沉默不语。
和尚看到师父摇头,他把疑问藏在心里。
两张相片里的物品不简单呐。
一张是九龙玉玺。
?九龙玉玺,不知是什么材料。
玉玺精雕九龙盘踞玺顶。
龙鳞片片清晰可见,龙爪飞扬似欲破空而去。
玺面的篆字,笔力千钧,透出无上威仪。
可惜他不认识九龙玉玺上面的文字。
第?二张照片,拍的是黄金宝石凤冠。
和尚看到这张照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凤冠以黄金为骨,通体錾刻缠枝莲纹,金丝细密如发丝。
冠顶立一金凤,振翅欲飞,凤羽以细金丝编成。
凤眼嵌两枚鸽血红宝石,灼灼如血。
博鬓两侧垂五片金叶,累丝工艺精妙绝伦。
边缘缀以南海珍珠流苏,每串十二颗珠帘轻摇。
冠前挑牌为牡丹金雕,花瓣层叠,花心嵌红宝石,下挂珍珠串,共一百零八颗。
和尚看到凤冠照片,眼睛都快陷进去。
他把照片收起来,侧头看向金老爷子。
“师父,我觉得咱们得细水长流,谁知道他们手里还有什么好东西。”
金老爷子恢复一下心情,语气有些伤感的回了句。
“照片上的东西,都是祖宗的陪葬品。”
和尚没听明白这句话,他顺着话题接下去。
“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是该~”
话没说完的和尚,突然反应过来。
他师父本家姓爱新觉罗,后改姓金,对外自称王姓。
金老爷子口中的祖宗,那铁定是他亲祖宗。
和尚把两张照片,放回信封里。
他低着头想着心事。
怪不得他师父要他弄死那些土夫子。
原来他娘的一群人土耗子,挖了他师父的祖坟。
和尚沉思一会,侧头看向金老爷问道。
“什么价?”
金老爷子不露痕迹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一个数字。
和尚看到老爷子写的字,再次询问。
“圆的还是刀勒?”
金老爷子回了一句。
“圆的。”
心里有数的和尚,嘀咕一句。
“十二万大洋,他娘的真敢要。”
嘀咕完的他,打量串货市场,各路行人。
“您怎么不早通知徒儿一声。”
“时间太紧,中午看货我都觉得不踏实。”
“万一他们用这两张照片钓鱼,咱爷俩都得搭进去。”
金老爷子转头直视徒弟的眼睛说道。
“昨儿给你打电话,你今个才来,现在还怪我这个老头子。”
“你瞧瞧咱们现在的关系像什么样。”
金老爷子开始没好气的碎碎念。
“以前拜师,三年学徒四年帮座。”
“徒弟得天天在师父身边伺候着。”
金老爷子说到这里,语气有些怨念。
“您倒好,头一磕,转眼的功夫跟我玩搭伙买卖。”
和尚听到他师父的碎碎念,只能嘿嘿傻笑。
金老爷低头看向摊子上物件开口。
“拜师若投胎,换骨似重来”?
“师父传的是手艺,教的是传承,授的是礼义廉耻,”
“徒弟学的是养家糊口的本事,守的是尊师重道,尊的是为人处世之道。”
“您在瞧瞧咱们师徒俩,师不师,徒不徒。”
和尚听着他师父满嘴大道理,开始抓耳挠腮。
关键他听不懂啊,还不能顶嘴,那个叫难受。
和尚岔开话题,问起土夫子卖文物的事。
“您打算把物件买回来,自个留着,还是出手?”
金老爷子侧头瞟了他一眼。
“九龙羊脂白玉帝玺,师父自己留着。”
“点翠嵌珠后妃朝冠?,你要是有门道,可以卖了。”
和尚知道他师父的意思后,接着问道。
“钱您准备好了吗?”
金老爷子默默点头回应。
和尚有点不放心这次交易,钱财动人心。
谁也不敢保证对方是不是,拿两张照片引他们上套,然后玩黑吃黑的把戏。
还有一点,这种至宝,根本不是他们这种人能守得住。
但凡消息漏了一点,一个弄不好就得死人。
盘算一圈的和尚,侧头看着他师父花白的山羊胡。
“师父,这里面水太深,徒弟我去请真佛过来坐镇。”
“您在这等徒弟回来~”
不放心的和尚,再次交代一句。
“师父,墓是死的,人是活的,土耗子是杀不完的。”
闻言此话的金老爷子,眼神黯淡无光,双手插在袖筒里,低头看着摊位。
师徒俩聊天还没十分钟,去买橘子的地衣,提着网兜回来。
好家伙,这小子有点憨。
和尚塞给他一个大洋,瞅了瞅他怀里抱着的玩意儿,估摸这钱都拿去买橘子了。
跟在地衣身后的孙继业,也是两手提着两网兜橘子。
一大一小的两人,回到摊子前,把橘子放到洋车脚踏上。
和尚看着两人手里的橘子,少说十几斤。
和尚没心思说孙继业,他从网兜里拿出一个橘子。
随后看着孙继业说道。
“橘子提下来,跟我去趟使馆街。”
和尚把手里剥好皮的橘子,恭恭敬敬递给他师父。
随后他又拿了一个橘子给地衣。
他看着面前,拿着橘子的小萝卜头说道。
“哥哥有事先离开会,你好好伺候师父。”
乖巧的地衣默默点头,注视着和尚坐上洋车。
孙继业拉着洋车出了琉璃厂主街道,这才跑起来。
琉璃厂距离使馆街,十里地多点。
上午不到九点,孙继业拉着洋车,来到使馆街区设卡处。
和尚跟守卫自报家门,说是三爷家的手下。
守卫回到岗位亭,拨打电话。
没过一会,得到放行的和尚,坐上洋车去找三爷。
使馆街全长1552米,各国领事馆,银行,俱乐部,西洋建筑多达两百余座。
拉着洋车撒丫子跑的孙继业,跟迷了眼似的。
边跑边打量街道周围的建筑物。
几分钟过后,和尚看到三爷家,他指挥孙继业跑过去。
纯西式的建筑物,让孙继业拘谨不安起来。
他看着和尚走进大拱门,踏上台阶后,有点不知所措。
他站在马路洋车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生怕过会来个警察把他逮走。
这次独自来三爷家的和尚,还有点小紧张。
毕竟六爷可是他的老顶,还是他的引路人。
怎么说有大买卖都得带上六爷。
可是这次事急,他没时间去六爷那一趟。
原本想打个电话给六爷,可是想了半天,他都没想起来,旺盛车行的电话号码。
踏上三阶二十七步汉白玉楼梯,和尚站在五米高的黄铜兽首大门前。
门铃响了一会后,仆人打开门。
原本想走进大门的和尚,直接被门口的保镖给拦住了。
从这一点就不难看出,他的份量还不够。
前几次跟在六爷身后,都是直接放行进门。
这次他单独来,居然被拦住搜身。
大门内,两个身穿西服的保镖,把手从和尚裤裆里伸出来后,随后对着旁边之人点头示意。
另一个保镖,从头到尾把他全身摸了个遍。
和尚强忍着不适,忍受保镖抠他屁股缝。
检查完毕后,深吸一口气的和尚,换个恭维的表情,向旁边仆人说明来意。
“三爷,刘管家在家吗?”
“我这有急事,您帮我通报一下。”
说完话的和尚,把两张照片,从公文包里拿出来交给仆人。
接过照片的仆人,转身去通报。
另一个仆人,带他来到会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