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的惊呼声被淹没在黑暗与混乱中。帝壹只觉后心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并非子弹入肉的撕裂感,而更像是一种极寒的冰锥瞬间刺入,随即化作无数冰冷的丝线,朝着他的四肢百骸疯狂蔓延!
逆熵之源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疯狂预警,本能超越了思考!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帝壹没有试图躲闪——他知道已经来不及——而是将全部的精神力和逆熵之源的力量,不是去对抗那入侵的寒意,而是向内收缩,死死护住自己的心脏和大脑核心区域,同时模拟出生命体征急剧衰败、能量场瞬间崩溃的假象!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然后软软地向前扑倒,气息骤停,心跳在感知中变得微不可察。为了逼真,他甚至强行逆转了一小部分能量流,让脸色瞬间变得死灰,皮肤表面凝结出淡淡的寒霜。
“帝壹!”洛璃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她不顾一切地朝着帝壹倒下的方向冲来,手中的枪喷射出愤怒的火舌,暂时压制了那个偷袭的身影。
沃克也怒吼着,凭借蛮力和格斗技巧,在黑暗中与剩余的绑匪扭打在一起。
那个偷袭者,一击得手后,并没有恋战,如同鬼魅般向后飘退,迅速消失在船坞更深的黑暗里。他的任务似乎只是“清除”帝壹。
洛璃扑到帝壹身边,颤抖的手指探向他的颈动脉,感受到的只有一片冰冷和死寂。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几乎将她淹没,但她强行克制住,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沃克!撤!带着乔纳森的尸体!我们得离开这!”洛璃嘶哑地喊道,她必须保留证据,也必须带帝壹……带他的身体离开。
沃克听到帝壹出事,目眦欲裂,但多年的战场经验让他保持了最后的理智。他奋力解决掉最后一个缠斗的绑匪,扛起乔纳森·陈已经僵硬的尸体,和洛璃一起,艰难地拖着“昏迷”的帝壹,趁着夜色和Emp造成的混乱,逃离了废弃造船厂。
他们不敢回原来的安全屋,也不敢去任何已知的据点。洛璃凭借着对城市地下网络的了解,找到了一处几乎被遗忘的、二战时期遗留的地下防空洞。这里潮湿、阴暗,但足够隐蔽。
将帝壹平放在简陋的床铺上,洛璃再次检查他的情况,心沉到了谷底。没有任何生命体征,身体冰冷僵硬,仿佛已经死去多时。沃克一拳砸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虎目含泪。
“怎么会这样…老板他…”沃克的声音哽咽。
洛璃紧紧咬着嘴唇,鲜血渗了出来。她看着帝壹安详却毫无生气的脸,脑海中闪过与他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从最初的监视与戒备,到后来的并肩作战,再到法庭上他为自己挡下规则反噬……那种复杂的情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一直以来被训练得冰冷的心防。
“情感共鸣是最大漏洞…”忒弥斯的指令在她耳边回响,此刻却成了最残酷的讽刺。
“不对…”苏晚微弱的声音通过洛璃身上仅存的、抗Emp能力较强的微型通讯器传来,她一直在远程感应,“帝壹哥哥的能量场…没有完全消失…好像…好像被压缩到了极点,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非常微弱,但还在…”
苏晚的话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洛璃和沃克精神一振!
“小晚,你确定吗?”洛璃急切地问。
“我…我不完全确定,那种状态很奇怪,好像冬眠,又好像…假死…”苏晚努力描述着,“而且,那个攻击他的能量,感觉…很熟悉,有点像…有点像月球基地那种冰冷的科技感,但又不太一样…”
月球基地?不是基金会?洛璃的心跳漏了一拍。难道偷袭者不是林振宇的人?
就在这时,“死去”的帝壹,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若非洛璃一直紧紧盯着他,几乎无法察觉!
“帝壹!”洛璃扑到床边,低声呼唤。
帝壹没有睁眼,但他的手指极其艰难地、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在床单上划拉了一个模糊的符号——一个圆圈,里面有一个点。
洛璃瞳孔骤缩!这个符号,是他们在“幽灵”基地时,看到过的关于“方舟之心”能量核心的简化图示!帝壹是在暗示,攻击他的能量与方舟科技有关?还是他在用这种方式表示自己正在凝聚核心能量?
“他还有意识!”洛璃压低声音,对沃克说,“他在尝试自我修复!但我们不能打扰他,需要时间!”
沃克重重松了口气,抹了把脸:“妈的,吓死老子了!老板就是老板,命硬!”
希望重新燃起,但形势依然严峻。乔纳森·陈死了,关键证言丢失。帝壹处于诡异的假死复苏状态。他们藏身地下,与外界联系几乎断绝。而敌人,除了明面上的基金会,似乎还出现了新的、更神秘的势力。
“我们必须搞清楚偷袭者是谁。”洛璃冷静下来,开始分析,“小晚感觉能量熟悉,但不是月球基地…难道地球上还有其他的‘方舟’遗迹或者守望者分支?或者是…‘母体’派来的、不同于基金会的另一种清算单位?”
她想起林振宇在法庭上启动终端时那无所不在的规则压力,那种力量层级,似乎比单纯的脑机接口操控要高得多。偷袭者使用的武器,更像是某种针对生命本质的能量武器,而非物理杀伤。
“沃克,你当时看清那个偷袭者了吗?”
沃克努力回忆:“太快了,而且黑灯瞎火的。那家伙动作不像一般人,干净利落得吓人,有点像…有点像电影里的终结者。对了,他好像戴着一个奇怪的臂章,暗红色的,图案没看清。”
线索太少,迷雾重重。
此刻,在星港市某栋摩天大楼的顶层豪华公寓内,林振宇正悠闲地品着红酒。他已经被基金会强大的律师团“保释”出来,此刻正听着手下的汇报。
“造船厂行动…失败了。目标帝壹确认被‘清道夫’击中,但尸体被同伙带走。乔纳森·陈死亡。”手下低着头。
林振宇晃动着酒杯,脸上看不出喜怒:“‘清道夫’…是那边派来的人吧?动作倒是快,可惜,还是留下了尾巴。帝壹的尸体…很重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继续找。”
“是。另外,法庭那边,因为突发状况和关键证人死亡,案件审理无限期推迟了。舆论还在发酵,但已经被我们压下去不少。”
“跳梁小丑,终究成不了气候。”林振宇抿了一口酒,“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真话律令’的第一次公开测试,数据收集得出乎意料的完美。接下来,该进行更大范围的…‘压力测试’了。让下面的人准备一下,是时候让星港市的市民们,都体验一下‘绝对诚实’的…乐趣了。”
他放下酒杯,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灯火璀璨的城市,眼中闪烁着狂热而冰冷的光芒。
“当谎言无所遁形,当虚伪被彻底剥去,人类文明的基石,还会剩下什么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地下防空洞内,帝壹的“尸体”依旧冰冷,但在他意识的最深处,一场凶险的拉锯战正在上演。那入侵的极寒能量异常顽固,不断试图冻结他的生机,而逆熵之源则如同微弱的火种,坚守着核心,并尝试一点点地融化周围的坚冰,吸收、转化那外来的能量。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仿佛在无尽的寒夜中跋涉。帝壹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他能隐约感知到外界洛璃和沃克的守护,也能模糊地感应到城市中正在酝酿的、更大的规则风暴。
他必须尽快醒来。否则,不仅他自己可能真的油尽灯枯,洛璃和沃克也会陷入极大的危险,而星港市,乃至更广阔的世界,可能将坠入忒弥斯编织的、“诚实”的地狱。
时间,从未如此紧迫。而假死之下,暗流愈发汹涌,新的玩家,似乎正在悄然入场。那神秘的“清道夫”和其背后的势力,目的究竟为何?是与基金会同流合污,还是另有所图?一切的答案,都等待帝壹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