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元旦的晨光，透过出租屋薄薄的窗帘，在水泥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詹晓阳先醒来，手臂被刘小惠枕得发麻，却舍不得动弹，他悄悄看了下手表，差不多九点了。
怀中的姑娘睡得正香，睫毛在晨光中微微颤动。詹晓阳凝视着她安宁的睡颜，想起昨夜辗转难眠的煎熬。十八岁的身体躁动不安，但四十岁的灵魂懂得克制。最终他只是轻轻吻了她的额头，像守护珍宝般拥着她入眠。
詹晓阳不舍的叫醒她，就这样深深的盯着她望……
嗯……刘小惠迷迷糊糊睁开眼，几点了？
快九点，詹晓阳柔声说，该准备了。
小屋还留着昨夜的气息。随身听里电池耗尽，红缎面被褥揉成一团。刘小惠红着脸整理床铺，詹晓阳默契地收拾零食包装。
待刘小惠收拾好床铺和屋子卫生后，两人走出屋子准备去吃早餐。
早餐摊的烟火气驱散了暧昧。肠粉蒸腾的热气中，詹晓阳摊开笔记本：
今天分三步：宣传、备货、开业。关键在宣传引流。
过完早经过南春桥市场时，他仔细观察人流走向。晨市热闹非凡，主妇们拎着菜篮讨价还价，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
这里！他突然驻足，宣传要精准布点。
笔记本上迅速画出市场地形图：
【牌坊街路口】游班长——人流量大，适合发传单
【南春市场前门】林珊珊——主妇集中，消费力强
【南春市场后门】田楚联——靠近居民区，潜在客户
【南春路口】詹晓阳——交通枢纽，覆盖面广
【老陈粥店】黄朝彬——宵夜档客流，精准营销
【摊位】陈阿姨+黄爸爸——现场展示，免费试吃，体验营销
【收银】刘小惠——财务核心，服务窗口
【扩音宣传】郑世林——造势引流，氛围营造
【礼品堆台】汪楷——视觉冲击，引导消费
像打仗一样，刘小惠惊叹，你什么时候想的方案？
梦里演练过很多次。詹晓阳微笑。其实是前世积累的经验。
说完这话詹晓阳自己也觉得可笑，要不然为什么有人说梦里啥都有。
回到校园，假期尾声的宁静被打破。留校学生陆续返校，两人在女生宿舍楼前分别。
小惠，詹晓阳郑重交代，零钱箱要分面额整理，别忘了带零钱。
放心，她晃了晃背包，都兑换好了。
等待团队归来的时间格外漫长。詹晓阳在宿舍反复琢磨细节不要遗漏掉什么，像即将上战场的将军检阅装备。
十一点整，林珊珊第一个返校。她穿着新买的红棉袄，像团火焰冲进宿舍：
我爸妈听说我们要创业，特意提早送我回来！
接着是田楚联，提着家里带的特产：我家腌的咸鸭蛋，还有鱿鱼干，给大家加菜！
游金彦到校时已近中午。詹晓阳急忙迎上：班长！快去借音响设备！，有排插的话也顺便借来。
谢老师答应了，游金彦接话道，“那我赶紧过去。
最激动的是黄朝彬父子。摩托车驶入校园时，后座绑着的泡沫箱格外醒目。
五只鹅！黄朝彬跳下车，我爸凌晨四点现卤的！
黄爸爸憨厚地笑：孩子们创业，支持！
詹晓阳递过出租屋钥匙：先放冰柜冷藏，保持新鲜度。
郑世林踩着点赶到，也带来了饶城特色糕点“宝斗饼”（四方形的月饼，绿豆沙馅为主）。
当陈阿姨系着围裙出现在出租屋时，团队全员到齐。十五平米的小屋挤得满满当当，卤鹅的香气从泡沫箱缝隙飘出。
先吃饭！詹晓阳招呼大家到南春酒店外卖部。生意没开张先吃货，不吉利。晚上收摊我们在吃大餐。
陈阿姨分享经验：我们做生意讲究彩头，第一秤要旺，第一单要顺。
黄爸爸点头：老规矩了，图个好兆头。
吃过简餐后，大家回到了出租屋，快到门口的时候詹晓阳发现好像缺点什么。
他停下来想想，对，功夫茶！潮汕人怎么能少了它。于是他让黄朝彬骑上摩托车到附近买套功夫茶具、茶叶和烧水壶。并给了刘小惠一个提示的眼神。
刘小惠马上明白，从包里掏出了一百五给了黄朝彬。
屋里有点挤，又刚吃过饭，干脆大家站在门口闲聊，黄爸爸跟郑世林两人马上就抽上了。
郑世林给詹晓阳递烟时被他拒绝了，对着刘小惠努努嘴，兄弟俩心知肚明的明白了。
不一会黄朝彬就回来了。郑世林自告奋勇他来冲茶。
饭后食两杯茶，这是潮汕人的老传统。
趁着喝茶的间隙，詹晓阳像指挥官一样给大家部署下午的任务：
“同志们，今天下午两大任务:出摊开业和派单宣传。下面我安排分工。”
“第一点:我们三点准时摆摊，大家先帮忙把各种工具物料，搬到我们的摊位上。”
“第二点:人员分成两大小组；一组是摊位组，负责在摊位上的，包括:陈阿姨、黄叔叔、刘小惠和世林哥；其他人为二组，也就是宣传组。”
“第三点:摊位组的人员要协力把摆好台面，准备开业。”
“摊位组人员分工:陈阿姨负责鹅肉切摆和过称等；黄叔叔负责运送鹅肉和招呼路人试吃；小惠负责收钱找钱；世林哥负责吆喝，今天能否大卖，关键看你的吆喝给不给力哈，还有顾客人多的时候帮忙装盒送鸡蛋。”
“说到鸡蛋，三点左右汪楷会跟他亲戚送过来，等过到了以后，我让汪楷帮忙堆头摆起来。对了，之前我跟汪楷说过，我们今天是过来帮忙的。”
“下面我说说宣传组的安排——”
班长负责在牌坊街路口派发；
珊珊负责在南春市场前门派发；
楚联负责在南春市场后门派发；
我在南春桥路口派发；
“朝彬则在老陈鱼粥店区域派发；”
“我们今天的宣传口号是:买正宗的澄城狮头鹅，送鸡蛋一大盒，先到先得，”
“宣传单只有2000份，如果不够了，我再去打印。”
宣传单被分成五沓。红纸黑字印着诱人的广告：
澄海狮头鹅 元旦尝鲜
买一斤送十蛋 满三十减五元
游金彦认真确认：牌坊街路口人流量最大，我负责攻坚。
好主意！詹晓阳立即编写：
澄海狮头鹅，鲜香不腻口；
元旦大优惠，买鹅肉送鸡蛋一大盒；
拼手速啦！大家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
在座的听完哄堂一笑。
“好了，我就交代这么多，前后我们轻装上阵就行。现在大家喝茶，稍微休息，我们三点准时出门”
“另外，告诉大家，我们今天的营业目标是2000元！”
“2000元！”陈阿姨先爆出来，她有5%的提成，就是100块，这不相当于10天的工资了。这孩子说的一道一道的，真能卖这么多？
“就是如果下午我们的鹅全卖出去了，就有2000出头，兄弟们加油干啊！”黄朝彬开始打鸡血了。
他也会算账的，鹅肉是他们家供的1000的本钱，再去掉一些杂费还能剩下1000，他20%占股得200，还只是一天。
晓阳这小子这是啥脑袋呀！跟他就对了。
其他几位眼神也是一闪一闪的，心里都有杆秤。
黄爸爸一直没有说话，他笑着把眼前的孩子一个个的扫过，特别是这个“K补K补”的饶城“客家仔”了不得啊，这成熟的心智，完全跟他的年龄不相符啊。怪不得他的小孩回到家开口闭口说的是他。
大家一边闲聊一边喝着茶，一边等待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