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王都的喧嚣,南境的丘陵地带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面貌。
起伏的土路两旁是连绵的矮丘,稀疏的林木间点缀着开垦不久的农田。
铁砧镇坐落在一条浑浊河流的转弯处,低矮的土木结构房屋簇拥着唯一一条主街,空气中弥漫着煤烟和金属冷却后的特殊气味。
林风三人走在略显冷清的街道上,目光扫过两旁紧闭的门窗。
几个蹲在屋檐下抽着旱烟的老人停下交谈,用浑浊而警惕的眼睛打量着陌生来客。
铁匠铺特有的叮当声从镇子尽头传来,时断时续。
“这地方安静得有点邪门。”老鱼骨压低声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短柄斧上。
凯伦微微点头,她的视线快速掠过几个可能的狙击点和逃脱路线。
镇子的布局看似杂乱,实则暗合某种简易的防御阵型。
“先找到那个铁匠。”林风感受着怀中五枚细胞硬币传来的微弱温热,它们被妥善地收在莉亚特制的隔绝袋里。
葛朗如此痛快地给出线索,这个铁砧镇绝不会像表面看起来这样平静。
循着打铁声,他们找到了镇子尽头最大的那间铁匠铺。
敞开的大门内炉火正旺,一个脊背微驼的老者正专注地捶打着烧红的铁条,肌肉虬结的手臂每一次挥动都带着精确的力道。
他看起来六十岁上下,花白的头发被汗水浸湿,脸上布满炉火常年熏烤留下的深纹。
看到停在门口的陌生人,老者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抬起眼皮瞥了一眼:“不打农具,不修马车。今天歇业。”
“我们不为这些而来。”林风上前一步,“亨特先生。有人告诉我们,您或许能解答关于一些特殊器物的疑问。”
老亨特放下铁锤,将半成型的铁条浸入水中,滋啦一声腾起大片白雾。
他转过身,用挂在脖子上的旧布擦了擦手:“找错人了。我这里只有犁头和马蹄铁。”
“角落的阴影里堆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凯伦突然开口,她锐利的目光落在工作台下方几块泛着暗蓝色光泽的金属碎片上,“那些碎片的断口呈现出晶体状结构。”
老亨特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他缓缓直起腰,先前那个普通老铁匠的气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戒备:“你们是什么人?”
“寻找答案的人。”林风平静地回应,“我们听说,亨特家族掌握着某些古老的技艺,能够制作特殊的容器。”
老亨特沉默地打量着三人,目光在林风身上停留得尤其久。
许久,他走向铺子门口,将敞开的大门缓缓合上一半,只留下足够光线透入的缝隙。
“那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人提起了。”
他声音低沉,从墙角一个暗格里取出一本皮质封面几乎破损的笔记,随意翻开一页,上面绘着复杂的几何结构和能量回路,“你们要找的东西,早就失传了。最后的记载都在这里。”
老鱼骨凑近想看个仔细,老亨特却啪地合上笔记:“这不是你们该碰的东西。上一个来打听这个的陌生人,三天后被发现漂在河里。”
林风与凯伦交换了一个眼神。
葛朗果然没安好心,这既是个考验,也可能是个借刀杀人的陷阱。
“我们愿意承担风险。”林风从怀中取出隔绝袋,稍稍松开袋口,让一丝细胞硬币的能量波动逸散出来,“也许这些能帮助您回忆什么。”
老亨特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死死盯着那个袋子,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你们居然带着这种东西到处走?”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立刻收起来!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就在这时,街道上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金属碰撞声。
老亨特脸色一变,迅速将笔记塞回暗格:“从后门走,快!不管你们是谁,不想死就立刻离开铁砧镇!”
凯伦已经闪身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观察:“六个带武器的人,不是普通镇民。”
老亨特用力推开工作台后方一道隐蔽的木门,露出后面狭窄的巷道:“沿着巷子走到头左转,能绕回镇外。记住,别再回来了。”
林风深深看了老亨特一眼,将一枚细胞硬币悄悄塞进对方手中:“感谢您的警告。如果我们能活着离开,还会再来拜访。”
老亨特看着手中的硬币,眼神复杂,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迅速关上了暗门。
三人快速穿行在阴暗的巷道中,身后传来铁匠铺大门被粗暴撞开的声响。
老鱼骨低声咒骂:“那死胖子果然设了套!”
“先离开这里。”林风冷静地判断,“这个亨特知道得远比他说出来的多。那些碎片,那本笔记...还有他对细胞硬币的反应...”
他们在巷道尽头分开探查,凯伦突然停下脚步,示意他们看向地面:“新鲜的马车辙印,很深,往北边去了。车上有东西被严密遮盖,边缘漏出的粉末...是共鸣水晶的碎屑。”
林风蹲下捻起一点粉末,在指尖轻轻摩挲。
铁砧镇的水比想象中更深,这里不仅藏着掌握古老技艺的铁匠,似乎还与矿坑的共鸣水晶有着某种联系。
葛朗指引他们来此,绝不仅仅是为了一个可能不存在的容器。
“追踪那辆马车。”林风做出决定,“我们需要知道这些水晶运往何处。”
迷雾在铁砧镇上空聚集,而真相,似乎才刚刚露出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