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没有出现？
陆晚舟瞳孔一缩，下意识问道：
“祂们也出事了？”
“那倒没有。”
船夫摇头道：
“即便是鬼魂横行时期，我抬头看天空，还是能感受到祂们在天界静静注视着人间，只是……从陨石坠落开始，人间就再也没出现过任何一位神灵。”
“没有鬼知道这是为什么。
“有一个传言是，神灵放弃了人类。”
乌篷船里安静得可怕。
陆晚舟紧紧攥着拳头，眼里的疑惑更重，甚至有种莫名的愤怒出现。
船夫轻叹一声，摇头道：
“曾经有中立的鬼魂试图沟通神灵，询问这件事的原因，可是那些神仙也没有答复，像是不再回应人间。”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呢……”
陆晚舟眼里的迷茫和痛楚越发剧烈，他以前那帮朋友和神仙沟通时，他也在场，有时他自己都会和神仙沟通。
某种意义上来说，神仙几乎是有求必应，虽然有时候坑是坑了点，不过祂们一直在努力让整个人间变得更好。
怎么会放弃整个人间？
是出了什么事？
不应该会这样的！
不可能的。
“不过说起来，最后那几年是不太对劲。”船夫小声自语道：
“陨石落下的前几年，整个人间到处是战争，厮杀，死亡，光是那办公楼上班族的怨念，就足够养活一堆厉鬼。
“谁都感觉像是发生了些事，但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晚舟静静听着，手下意识按在乌篷船的边缘，然后一时不注意，“吧唧”一下就将一根骨头折了下来。
“……”
“……”
“……”
严肃压抑的气氛忽然就停滞了，乌篷船不满地摇晃了下，像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船夫微微张嘴，开口道：
“那个，注意些，这些骨头我搜集了几百年，每根都是几百年的岁数了。”
陆晚舟面无表情将骨头放在船上，若无其事地看着夜空，像是无事发生。
乌篷船很快就到了哥德市的光明教堂，即便没有人，教堂的灯光也不会熄灭。
看着那熟悉的光亮，不管是陆晚舟还是苏汐瑶心里都是一松。
两人从船上跳下，便到了教堂门口。
船夫摆摆手道：
“安全抵达，欢迎客官下次再来。”
“要给钱吗？”陆晚舟问道。
“心情好，这次就不收钱了。”船夫随口道：“我也好久没载人了，这感觉怪怀念的。”
“谢谢。”
船夫注视着陆晚舟，忽然认真道；
“或许，你该回去看看。”
陆晚舟心里一紧，想起之前田丰也给他说过类似的话，于是点头道：
“我会的。”
船夫笑呵呵道：
“如果真有谁能知道人类毁灭的真相，估计也就只有你了。下次知道答案，告诉我一声，让我也乐呵乐呵。”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陆晚舟见着船夫就要离开，心里一动，问道：
“你是谁？”
船夫望了他一眼，笑道：
“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陆晚舟笑道。
“你猜到了的。”
船夫大笑不已，乌篷船忽的调转船头，朝着高空驶去，远远的，又听到他又在哼唱那个熟悉的调调：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随着他的歌声在夜空回荡，鬼气弥漫，周围灯光不停闪烁，就跟接触不良一样，怎么看怎么吓人。
“他是什么？”苏汐瑶这时才问道。
陆晚舟摇摇头道：
“我不确定，他可能是个摆渡人，也可能……”
也可能是几百年前曾载过两个女妖精。
两人推开教堂大门，即便金城那边现在已经被水淹了，各种乱糟糟的，回到哥德这边，却依旧宁静。
光明女神的雕像在灯光下反射着温暖的光芒，驱逐黑暗。
看着这温暖的光，陆晚舟轻轻松了口气，这一趟远门明明不远，怎么感觉累得不行？
两人的手机都被水淹了，现在也没有电，不知道其他守护者逃出来没有，其他情况也不知道，只能等手机晒晒之后，看看还能不能用，到时候再联系总堂那边了。
或者明天去买个新手机？
陆晚舟心里想着这些事，只觉得身上黏黏糊糊的，之前都湿透了，还得换身衣物。
“咔嚓！”
身后，是教堂大门锁上的声音。
陆晚舟愣了一下，转身。
苏汐瑶站在门口，手里持着那根伸缩棍，棍尖指着他。
她的白色上衣和红裙依旧湿透，秀发紧紧贴着苍白的脸颊。
她的眼神清冷，有种说不出的清澈和坚定。
一如那指着他的铁棍，没有丝毫动摇。
“你是异鬼？”
苏汐瑶平静开口，嗓音清脆，像是弹珠叮叮当当打在青石板上。
陆晚舟眼眸微凝，脑海里闪过万千个谎言，最后只是点头道：
“是。”
“借尸还魂？”苏汐瑶再次追问。
“是。”
不管是田丰，还是雨师，来光明帝国的第一件事都是弄出一具容纳自己的躯体。
如果自己也是这样来的光明帝国，那附身的应该就是揭棺而起的原主的身体。
只是陆晚舟并没有在这具身体上找到任何伤口，也不知原主是怎么嗝屁的。
不过，如果所料不差，他应该是个正儿八经的异鬼。
教堂里静悄悄的，只有女神的神像在微微散发着光亮。
苏汐瑶攥着伸缩棍的小手紧了紧，白嫩的手背上细小的青筋浮现。
她平静的眼眸出现一丝情绪波动，回来的路上，她想过许多对方会如何如何狡辩。
其实若是给的理由稍微说得过去，她也不是……
只是没想到，这位神父居然这般轻易就承认了。
“所以，你说你来自深山，是骗我的？”她再次开口。
“是。”
“你也没有迷路找不到家？”
“是。”
“从头到尾你都是骗我的？”
“对。”
陆晚舟干脆承认，他料想到会有这个场面，只是当时情况紧急，他不得不上船夫的船。
他也不愿狡辩，已经想好若是被苏汐瑶追杀，就逃出去，找个没人的地儿钻回蓝星，看看那边的情况。
“你潜入光明教堂，成为神父有什么目的？”苏汐瑶再次发问。
“我不知道啊。”陆晚舟无辜回道。
“？”
陆晚舟摊摊手，直接开摆：
“我那天只是在街上溜达，老神父突然拉着我，就问我想不想当神父，我都没来得及拒绝，他就跑了。”
苏汐瑶沉默两秒，眼眸里出现一丝波动，语气依旧平静：
“老神父虽然不是正经人，不过他不会做出这种不靠谱的事。”
陆晚舟轻叹一声，温和道：
“苏小姐，事实就是这样。”
苏汐瑶静静注视着这位年轻神父，在几小时前他们还并肩作战过，此时却……
联想到这三个月两人的朝夕相处，甚至她都以为对方会成为自己的同伴，以后再也不是一个人战斗。
苏汐瑶忽然觉得很荒唐，荒唐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年轻的神父站在女神的神像下，神像的光照在他同样湿漉漉的身上。
像是，在被光明拥抱。
苏汐瑶忽然转身，一棍敲碎门锁，推开木门，快速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