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皓那一声如同来自九幽炼狱的“下一个，轮到谁？”，如同冰冷的丧钟，狠狠敲击在天魔宗魔尊与黑煞宗宗主的心头。
看着同伴在那蕴含着无尽悲痛与毁灭的混沌归墟印下神魂俱灭，再感受到凌皓身上那虽然刚刚突破、却狂暴凌厉到令人心悸的元婴大圆满气息，两人心中那原本志在必得的杀意，此刻已被强烈的惊惧所取代。
此子，已成气候！更可怕的是他那股不顾一切、仿佛要拉着整个世界为那陨落的女子陪葬的疯狂意志！
“魔尊！情况有变，此子诡异，不宜硬拼！”黑煞宗宗主率先萌生退意，暗中传音道。损失一位化神，已是伤筋动骨，若再纠缠下去，即便能斩杀凌皓，他们二人恐怕也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天魔宗魔尊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如同复仇魔神般的凌皓，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毒。他筹谋许久，不惜联合多方势力，发动如此规模的突袭，眼看就要将混沌天宗这颗眼中钉彻底拔除，却没想到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还折损了一位化神盟友！
然而，就在他权衡利弊，犹豫是否要拼着元气大伤的风险继续出手时——
“呜——嗡——！”
远方天际，骤然传来了低沉而浩大的号角声！那号角声并非单一，而是由多种不同的法器发出，或清越，或雄浑，或庄严，汇成一股洪流，由远及近，带着磅礴的正气与凛然的杀意！
紧接着，一道道璀璨的遁光如同撕裂乌云的阳光，从东、南两个方向疾驰而来！遁光之中，旌旗招展，可以看到“玄天正宗”、“青云剑宗”、“金光寺”“药王谷”等中州正道顶级宗门的标志！
为首的数道气息，赫然也是化神期！虽然数量不及巅峰时的魔道联盟，但此刻加入战场，足以彻底改变力量对比！
“是联盟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杀啊！跟这些魔崽子们拼了！！”
下方，原本在魔修猛攻下苦苦支撑、几乎绝望的混沌天宗残存弟子，看到那熟悉的旗帜和磅礴的正道气息，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与怒吼，原本低落的士气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再度燃烧起来！
“玄天老鬼！青云匹夫！你们终于舍得来了！”天魔宗魔尊咬牙切齿，恨声喝道。他知道，大势已去！正道联盟的援军在此刻赶到，里应外合之下，他们已再无胜算，甚至可能陷入被反包围的险境！
“魔头！尔等肆虐苍生，围攻我正道同盟，今日便叫你们有来无回！”一个洪亮如黄钟大吕的声音从玄天正宗的飞楼战舰中传出，一道浩然正气如同天柱般轰向魔云！
“结万剑戮魔大阵！”青云剑宗的阵营中，一位背负古剑的老者厉声下令，刹那间，万千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冲天而起，化作一条剑气长河，席卷向魔修大军！
紧随其后的，是佛光普照，梵音阵阵；是丹火化龙，焚邪灼恶；是各色法宝光芒，如同流星雨般砸落！
正道援军，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刻，加入了战团！
“撤！全军撤退！”天魔宗魔尊当机立断，尽管心中滴血，却也不得不发出这道屈辱的命令。他狠狠瞪了凌皓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凌皓！今日之仇，本尊记下了！他日必百倍奉还！”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漆黑魔虹，毫不犹豫地向着北方遁走。
黑煞宗宗主见状，更不敢停留，血光一闪，紧随其后。
两位化神首领一逃，本就因凌皓秒杀黑袍化神而士气大跌的魔道联军，瞬间彻底崩溃！
“魔尊跑了！”
“快逃啊！！”
兵败如山倒！
原本气势汹汹的魔修们，此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再也顾不得厮杀，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互相践踏者不计其数。一些凶悍的魔修还想负隅顽抗，立刻就被正道援军与混沌天宗弟子合力绞杀。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
里应外合之下，一场针对溃逃魔修的无情追杀展开了。剑气、佛光、丹火、法宝……如同收割生命的镰刀，不断将逃窜的魔修斩落。鲜血染红了混沌山脉的每一寸土地，哀嚎声与求饶声此起彼伏，但此刻无人怜悯。
凌皓没有参与追杀。
他周身那暗红色的混沌烈焰缓缓收敛，赤红的双眸也渐渐褪去血色，但那双眼睛却变得如同万古寒渊，深不见底，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悲伤。
他缓缓从空中落下，没有理会向他飞来的沐晚秋、柳慕雪、苏婉清、阿青等人关切而悲痛的目光，也没有理会那些正在清扫战场、向他投来敬畏与感激目光的正道援军修士。
他的脚步有些踉跄，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向白灵儿最后消散的那片区域。
那里，曾经是她燃烧神魂，为他挡住致命一击的地方；那里，曾飘散着她最后化作的冰蓝光点。
他蹲下身，伸出手，颤抖着拂过焦黑破碎的地面，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只抓起一把混杂着血迹与灰烬的泥土。
什么都没有了。
连一丝气息，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燃烧神魂，魂飞魄散，那是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彻底断绝的代价！
“灵儿……”他喃喃低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将那把泥土紧紧攥在掌心，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巨大的悲伤如同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远比刚才战斗中那股毁灭的愤怒更加深沉，更加窒息。他挺拔的身躯微微佝偻了下去，仿佛承载了整片天空的重量。
沐晚秋等人围在他身边，看着他这副模样，皆是心如刀绞，泪流满面，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柳慕雪捂着嘴，泣不成声。苏婉清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哭声溢出。阿青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无声地滑落，她感受到凌皓心中那片死寂的荒芜。
不知过了多久，喊杀声渐渐平息。
魔道联军丢下了数万具尸体，包括那位陨落的化神，以及超过十名元婴长老，残余势力在两位化神魔头的断后下，狼狈不堪地逃回了北方老巢。
混沌天宗，守住了。
但这胜利的代价，太过惨重。
放眼望去，曾经气象万千的宗门，如今已是满目疮痍。护宗大阵彻底破碎，主殿崩塌过半，灵山断裂，药园焦枯，昔日修炼的洞府化作废墟。而更令人痛心的是人。
经此一役，混沌天宗弟子死伤超过七成！无数熟悉的面孔永远倒在了这片他们誓死守护的土地上。长老陨落近半，核心力量遭受重创。
而这其中，最沉重的损失，便是白灵儿。
这位玄阴之体的天之骄女，凌皓最早的红颜知己之一，混沌天宗的副宗主，为了守护凌皓，守护宗门，燃尽了一切，形神俱灭。
这是一场……用无数鲜血与生命换来的，惨胜。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仿佛苍天也在为这场惨剧落泪。雨水冲刷着地面的血迹，却洗不尽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重血腥与深入骨髓的悲伤。
凌皓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蹲在原地，紧握着那把泥土，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
一位身着玄天正宗道袍、气息渊深的老者（化神期）在沐晚秋的引领下，缓缓走了过来。他看着凌皓的背影，又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与叹息。
“凌宗主，节哀。”老者沉声开口道，“魔道虽退，但元气未失，恐日后还会卷土重来。贵宗此次英勇抗魔，为天下正道立下赫赫之功，我等宗门，必不会坐视贵宗凋零。重建之事，我等定当鼎力相助。”
凌皓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他的世界，在那一刻，随着那抹冰蓝光点的消散，已经崩塌了一半。
此刻，他听不到任何安慰，也感受不到所谓的胜利。
他只知道，那个会温柔唤他“凌皓”，会在他身边默默支持他，会在危急关头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的女子，再也……回不来了。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滑落，与那未干的血泪混合在一起，冰冷刺骨。
混沌天宗的旗帜，依旧在残破的主峰上，迎着风雨，倔强地飘扬。
但这旗帜之下，已是血染山河，故人长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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