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弹指即过。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天南城上空的薄雾,城中心广场已是人山人海。喧嚣声浪直冲云霄,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热烈。数座青黑擂台如同巨兽般匍匐在广场中央,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擂台四周的防御阵法已然开启,淡淡的透明光罩若隐若现,确保比试的余波不会殃及观众。
观礼台上,早已坐满了来自南域各大宗门、世家的代表人物,气度雍容,目光如炬,审视着下方如过江之鲫的年轻修士们。更多的修士和凡人则挤在广场划定的观赛区域,踮脚引颈,期待着一场龙争虎斗的开场。
凌皓按照玉牌指引,来到了广场西侧一片划定的候场区。此处聚集了数千名通过报名审核的年轻修士,人头攒动,气息驳杂却蓬勃。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兴奋、以及若有若无的敌意。每个人都清楚,身边的人,都可能是自己晋级路上的绊脚石。
初选规则简单而残酷:混战淘汰制。所有参赛者将被随机分配到不同的擂台区域,每个区域最终只能有十分之一的人留下。不限手段,只论结果,跌落擂台、主动认输或失去战斗力者即为淘汰。时间限制为一炷香。
“铛——”
一声恢弘浩荡的钟鸣响彻全场,压下了所有嘈杂。一位身穿玄色长袍、气息渊深似海的老者悬浮于主擂台上空,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南域天骄榜初选,开始!各参赛者,依玉牌指引,速入擂台区域!”
话音刚落,凌皓感到手中玉牌微微发烫,一道光箭指向三号擂台方向。他毫不迟疑,身形一动,便如游鱼般穿过人群,掠上三号擂台所在的巨大平台。
平台上,已有近五百名修士肃立,彼此间保持着警惕的距离。凌皓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定,目光快速扫过全场。这些修士大多在凝元后期至筑基初期之间,偶有几个气息明显强出一截的,应是筑基中期,无疑是本区域最有力的竞争者。他也看到了前几天在报名时挑衅他的那个持扇青年,对方正被几个跟班簇拥着,目光倨傲地扫视四周,在与凌皓视线接触时,冷哼了一声,却并未立刻过来寻衅。混战之中,显然他也有所顾忌。
“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三号平台上的气氛瞬间炸开!
“动手!”
“先清掉弱的!”
“结阵!我们抱团!”
呼喝声、兵刃破风声、道法轰鸣声骤然爆发。顷刻间,平台上乱成一团,五彩斑斓的灵光爆闪,气劲纵横。有人主动出击,寻找看似软弱的目标;有人迅速联合相识者,组成临时同盟;也有人如凌皓一般,选择暂避锋芒,固守一隅,观察局势。
凌皓身形如柳絮,在混乱的气流与偶尔袭来的攻击中轻盈闪避。他打定主意要隐藏实力,尤其是玄冥真水和《黑帝水皇拳》这等底牌,绝不在初赛显露。因此,他并未主动攻击,只是施展基础的水系道法——凝水成盾,化气为障,偶尔弹指射出一道凝练的水箭,将那些试图将他作为突破口的攻击轻描淡写地化解或逼退。
他的动作看似朴实无华,甚至有些单调,但胜在灵力精纯无比,根基扎实得可怕。那水盾看似薄弱,却韧性十足,能将筑基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稳稳挡住;那水箭速度不快,却轨迹刁钻,蕴含的穿透力让中招者气血翻腾,心惊不已。
几个回合下来,一些原本觉得凌皓落单好欺负的人,都吃了暗亏,意识到这个看似普通的青衫散修并不简单,纷纷转向其他目标。凌皓周围,反而形成了一片短暂的真空地带。
混战持续,平台上的人数迅速减少。不断有人被打下擂台,或口喷鲜血倒地不起。那持扇青年和他的小团体颇为强势,火系道法轰击猛烈,清空了一片区域,引得不少人侧目。
然而,凌皓的目光,却渐渐被平台另一端的一道身影所吸引。
那是一名少女。
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色衣裙,身姿挺拔如新剥青竹。她面容清丽绝伦,却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冰寒,眼神淡漠,仿佛周围激烈的战斗与她毫无关系。她甚至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移动位置,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那柄连鞘长剑。剑鞘古朴,并无华丽装饰,但少女只是单手轻按剑柄,一股无形却凌厉至极的剑意便以她为中心弥漫开来,使得她周身三丈之内,无人敢轻易靠近。
“筑基后期……好纯粹的剑意。”凌皓心中微凛。这少女的修为,在这初赛擂台上,绝对是顶尖之列。而且,她身上散发出的剑道气息,凝练而纯粹,不带丝毫杂质,显然走的是一剑破万法的极端路子。
战斗的浪潮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白衣少女所在的区域。几名自恃实力不弱的修士,见她孤身一人,似乎有机可乘,互相对视一眼,同时发动了攻击。刀光、拳影、符箓灵光,从数个方向向她笼罩而去。
也就在这一刹那,白衣少女动了。
她没有拔剑。
只是并指如剑,随意向前一点。
“铮——”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剑鸣响彻平台!一道凝练至极、几乎化为实质的白色剑气自她指尖迸发,如冷电破空,后发先至!
嗤嗤嗤!
袭来的攻击在这道剑气面前,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撕裂、湮灭。那几名修士更是如遭重击,护体灵光破碎,胸口如被巨锤砸中,惨叫着倒飞出去,直接跌落了擂台。
一剑之威,恐怖如斯!
整个三号平台,似乎都因这一剑而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震惊与忌惮,投向那白衣少女。她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收回手指,重新恢复了那副遗世独立的清冷模样。
“好强的剑修……”凌皓目光凝重。这少女的实力,绝对有冲击天骄榜前列的资格。她的剑,快、准、狠,更重要的是那种一往无前、斩断一切的意志,令人心寒。
经过这一剑立威,再无人敢去招惹那白衣少女。擂台上的混战也接近尾声。一炷香时间将尽,平台上只剩下约莫五十人,刚好是十分之一。
持扇青年那边也损失了几人,但核心力量犹存。他看向凌皓的方向,眼神阴鸷,似乎有些不甘,但最终还是按捺下了动手的冲动。凌皓之前展现的沉稳和那精纯的灵力,让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在即将晋级的关键时刻,他选择了稳妥。
“时间到!三号擂台,晋级者,五十一人!”裁判的声音响起,宣告初选结束。
晋级者们大多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喜悦或庆幸之色。凌皓平静地走下擂台,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寻常之事。但他的表现,尤其是那远超寻常筑基初期修士的精纯灵力和扎实根基,还是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包括观礼台上,几位目光敏锐的长者,也微微颔首,记下了这个陌生的青衫少年。
而更多的人,则将目光投向了那名白衣少女。她独自一人,缓步下台,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投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那是谁?好可怕的剑法!”
“没见过,好像是独自前来,并非世家宗门子弟。”
“如此年轻,筑基后期,剑意纯粹,难道是某个隐世剑修的传人?”
议论声在人群中传播。
凌皓看着少女远去的清冷背影,心中波澜微起。这天骄榜,果然藏龙卧虎。一个初赛,便遇到了如此强劲的对手。这让他对后续的比赛,更加期待,也更加警惕。
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而那名剑修少女,无疑将是他通往陨星古战场路上一块极硬的绊脚石,或者……是某种意义上的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