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醒醒。”
一连串的大耳光下,童欣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一睁眼,她就看见面色不善的医疗兵正盯着她。
看她已经恢复过来了,女护士催促道:“快点走,前线已经催了好几次了,其他人都走了。”
童欣这才发现,自己身边除了护士只剩下谢云舟一个人了,大部队早就走了。
她感到身体还是有点软,想再躺一会。
谢云舟先一步就开口了:“我背你吧,不要耽误人家护士的时间了。”
女护士捏了捏拳头,比划了一下耳光的样子:“你要是还没好,我可以再给你治治。”
“不用了,不用了。”童欣连连摇头,抓起自己的相机,乖乖爬到了谢云舟的背上。
原本就崎岖不平的道路,经过鬼子飞机的狂轰滥炸之后,更是变得面目全非,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碎石遍地。
童欣一行不仅要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障碍,还得不时地给执行军务的运输队让路。运输队的车辆和马匹在道路上艰难前行,扬起的尘土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呼吸困难。这一切都导致了行军速度变得异常缓慢,原本预计的行军时间被大大延长。
东溪河的战斗异常惨烈,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战斗的激烈程度超乎想象。而支撑着这场惊心动魄战斗的,正是那些在阵地后方忙碌奔波的运输队。
这些运输队隶属于团部,他们拉着骡马,驮着各种物资,穿梭在枪林弹雨之中,为前线的战士们提供源源不断的补给。尽管他们没有直接参与到与鬼子的正面交锋中,但他们所承受的压力和辛劳,却丝毫不亚于那些在战地一线与敌人浴血奋战的士兵们。
前线的弹药、粮食、药物、军服等等物资,都要由他们拉着骡马送到从金家山起到东溪河止的这二十里长的防线上。
前线的伤员、报废的枪械、战士的遗物又要他们再拉回来。
现在,就是最轻松的运输兵,也要拉着数十斤的物资来回转运30多公里。
短短一段路,童欣三人走了半个小时才到前线的后备营地。
这里是反斜面的一块小平地,一团在这里修了几间大木屋,作为兵力转运的节点。
随着战斗越来越激烈,补充上来的新兵上战场之前需要进行一次动员,从战场上撤下来的老兵也需要有个地方休息。
童欣一行还没有到营地,就听到了大喇叭循环播放的“牺牲已到最后关头”歌声。
这是许粟的主意,上战场的时候,必须把人其他的念头都掐灭,只留下一个念头,就是去战斗。
后备营地外,是由临时赶制的双联重机枪构建的防空阵地。
这些由沙袋和战壕组成的防空工事,可以有效抵抗鬼子飞机机枪的扫射。
至于航空炸弹,可以抵抗那种攻击的防空工事201师还造不出来。
不过也不需要,这些机枪的作用,就是不让已经失去制空权,只能偶尔来偷袭的鬼子飞机不要低飞精准扫射轰炸罢了。
只要炸不准,鬼子要炸,就让他炸去吧。
在防空阵地一众官兵的注视下,童欣三人进入了后备营地中。
一到营地,护士给童欣指了个路,就直接走了。
她还忙着呢。
童欣二人跟着刚刚来报到的队列整齐的新兵,来到了校场上。
这里已经搭建起了一个台子,部队的文化教员拿着喇叭在上面卖力的鼓动着。
下面的新兵在抗战歌曲的感染下,听着教员的宣传,不由有些热血上头。
童欣在旁边拍了几张照,看见一些新兵从脖子到脸都涨红了。
大家在教员的带领下,一起喊着口号。
“杀敌报国,杀敌报国。”
在一声声的呐喊中,这些新兵已经从壮丁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们脸上已经不再是一贯的麻木表情,而是变得狂热起来。
谢云舟拍了拍童欣的肩膀:“快看,前线的部队撤下来了。”
在营地门口,一队面容憔悴、衣衫褴褛的老兵缓缓走来。他们的步伐显得有些沉重,仿佛身上背负着整个战场的压力。每个人的身上都沾满了厚厚的灰尘,这些尘土不仅掩盖了他们原本的面容,更像是一层无法抹去的战争印记。
许粟的部队是伤亡率很高,但是,他不是一打仗就把所有人都赶到阵地上送死。
在具体的战斗中,个人的生命是没有办法保存的,但是一个群体是有办法保存的。
只要在适当的时间,对前线的部队进行轮换,就可以把队伍里的老兵保存下来,而且可以不断在战斗中培养出新的老兵。
这些老兵回到后备营地后,就会接收新兵,重建自己的单位。
许粟部队的补充原则是尽量补充已有单位,除非一个作战单位全部打光了,否则是不会新建单位的。
这样一来可以做到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只要新兵比例不超过一定的比例,部队的战斗力就始终有保障。
就像现在站在营地门口的,刚刚撤下来的一团二营三连。
东溪河战斗,他们连已经拉上去三天了。
按照伤亡人数来说,全连已经全军覆没三次了。
但是,他们连还在,这些老兵站在这里就是证明。
连长目光扫过校场上将要补充进自己连里的新兵,脸上一丝表情波动都没有。当他看到一旁还在冒着热气的伙房的时候,才露出一丝笑容。
他侧过身子向后伸出手,他的勤务兵迅速递上一枚拧开盖子的手榴弹。
“要我的钱。”连长笑着骂道:“我的工资不都在你那里保存着吗?全拿出来,我请大家喝酒。”
连长拿着一大袋银元排在伙房的桌子上。
“老宋头,给我的兄弟,一人来一瓶烧酒。”
“每人再来六两米饭,一大盆溜肉片,剩下的钱你看着上酒吧。”
“对了,溜肉片水大点。”
这种从前线下来的老兵,营地里的炊事班见得多了。
又或者可以这样讲,许粟将他们安置于此地。这些人所承担的工作,诸如为营地中的战士们烹饪饭菜,为新来的士兵筹备送行宴等,都仅仅只是他们的副业而已。而真正重要且关键的任务,乃是给身处前线的那些老兵们带去心灵上的慰藉。
毕竟,在如此频繁且血腥残酷的战斗环境中,若想坚持下去,唯有不断地麻木自己的内心,别无他法。
鬼子的办法,就是使用武士道精神不断给下层的蠢货们洗脑。
要是,鬼子在自己国家构建的,由神道教、天皇制度、武士道精神这一整套洗脑系统没有把这些用邮票征集而来的蠢货洗脑洗傻,他们还有一种保底手段。
行军丸,一种鬼子专门研究出来的毒品,给下面的鬼子吃了,就可以让他们精神百倍,勇猛无比。
当然了,后果就是这些鬼子都会被烧坏脑子。
现在在东溪河战场上的鬼子,吃的药比行军丸还猛,才可以维持下去。
他们是侵略者,本身自己就说服不了自己,才需要药物维持。
许粟的201师是正义之师,保家卫国,没有什么话讲。
这也是为什么要出师有名的原因。
这个名分,基层官兵认可之后虽然不会说出来,但是士气上就有保障。要是基层官兵不认可,他们的心理上过不去,就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保家卫国的部队,唯一需要克服的就是战争的血腥。
这就完全不需要用毒品来麻醉自己了,只需要一些适当的刺激品就足够了。而许粟提供给前线的刺激品,正是禅达本地自己生产的烧酒。
这种烧酒是通过传统工艺自行酿造而成的,不仅口感醇厚,而且可以不限量地供应给士兵们。
三连连长之所以要溜肉片水大点,就是可以和兄弟们先就着菜里的黄瓜,木耳什么的先干下一瓶酒。
然后可以把菜直接倒进米饭里吃个饱,然后就可以酒足饭饱的好好睡一觉。
一群人在伙房里刚刚坐下,新兵们也已经训完话了,排着队来到伙房吃饭。
两伙人直接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