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勉一副很无辜的样子,他尝试着挽救自己的衣襟,奈何被我两只爪子抓得牢牢。
他深深叹一口气,道:“高瞻那小子没人性,自己的徒儿说丢下就丢下了,你离了他更好。快别哭了,小女孩家家哭丑了不好看的,万一引起城市内涝,引发帝都百姓恐慌,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我一个人伤心,哪里管他说的是什么,反正攥紧了衣衫不撒手。
吴勉良久都劝止不住,无语望天。
我哭得稀里哗啦,越哭心里越委屈,一想到今后再也见不到师父,顿时觉得心口空落落的少了什么,悲从中来,干脆放飞自我,大哭出来才甘心。
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还让不让人静静看本书了?吵死人了!”
我立刻止住泪回头,不敢置信:“师父?!”
高瞻慢吞吞从身后庞杂的书架木梯上下来,他手里还握着半本翻开的册子。
他瞥我一眼:“我还以为女娲大神补的天又破了一个洞,发起洪水来了!”
这话与吴勉之言如出一辙。
我红着眼圈瞪着高瞻:“师父,您没走?”
高瞻举起书册敲我头,冷声道:“为师若走,能不将你这个小麻烦一并带走吗?你这性子到哪里都生存不下去,四海八荒也就只有我九龙山能容得下你了!”
我破涕而笑,拉起高瞻的衣袖:“师父,我以后再也不惹麻烦了,乖乖听师父的话!”
高瞻看着我,微微一笑:“可别再起誓!你离殇的誓言是最信不得的。为了一口吃的,独撇下为师一人这种事,你干过不止一两次了。为师习惯习惯就好...”
我呵呵一乐,瘪着嘴笑出声儿。
“今后你还招惹不招惹我徒弟了?”高瞻也笑,突然转头冷声问向吴勉。
“不了不了。这丫头太能哭,回头万一发起涝来,我这太空院还不被洪水冲走了?小高你看好自己宝贝徒弟吧,我吴勉保证,今后不会再有人觊觎了!”吴勉不动声色地将衣襟收回,手心里一攥,硬生生挤出半碗泪水。
高瞻这才满意,他挥挥手:“那我就不留你了,回见吧!”
“小高你过河拆桥!”吴勉眼一瞪发了气:“你鸠占鹊巢也就罢了,如今我来寻自己的书都不能了吗?这是哪家的道理?”
高瞻轻启朱唇,温柔一笑:“自然是我高家的道理!现如今我住在这儿,那这房里的一切便都是我说了算!”
说罢不由分说,直接将吴勉踢出了房门。
某人一离开视线,高瞻顿觉全身舒畅了不少,他一甩衣袖,招呼我:“走,我们上楼,不要理会这等小人!”
我狂点头:“好!”
吴勉眼瞅着房门关闭,他气结,大声道:“原来你们师徒都是一样的德行,卸磨杀驴,算我白操那么多的心!”
他狂拍门:“你倒是把《昆仑游记》给我啊,我是真的有用的!哎,你们听到没有啊?”
……
太空院这边热闹的时候,关家宅院里却显得阴气沉沉,关山烈抬头瞄一眼关山稳,小声道:“二哥,我们到底要怎么办?这就出动人手将十醍与阿瞳救回来吧!”
关山稳沉着脸,他将手里的书重重一拍,喝道:“还救什么,由着她们去吧,也该好好给这俩丫头一个教训了!”
关山烈哑口,半晌后才道:“我们关山家族世代守护殿下,几代人的心血不能断在我们手里,难道要让十醍重蹈上一任的覆辙吗?”
关山稳手一顿,狠狠瞪一眼关山烈。
关山烈自知失言,连忙半跪道歉:“二哥,请原谅小弟口不择言!”
关山稳看也不看弟弟一眼,他沉默半晌,道:“你起来吧,毕竟你说的是事实,我怪不得你。只是这一次对方实力实在太强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我们的力量尚不能与神族正面交锋,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我已致信给大哥,相信他已在火速赶来的路上了。”
关山烈顿觉舒了一口气:“有大哥亲自出马,一定能将十醍殿下平安救出。只是,千万不要让圣君得了消息,否则我关山一族将落个护卫不周的罪名...”
关山稳看一眼天真的小弟,冷笑道:“你以为此事能瞒得过圣君的耳目?若不出所料,大哥此行一定带来了圣君的御令。此事终不能善了!”
“只要能救出十醍殿下和阿瞳,关山烈甘愿自领责罚!”关山烈语气坚定,大义凛然。
关山稳看他一眼,淡淡道:“关山一族独立于魔域之外,我们族人不入朝、不致仕,唯一的使命就是守护十醍殿下一脉。一旦十醍有恙,首当其冲的一定是大哥。这罪责,你和我都承担不起!”
关山烈沉默,却无法反驳。
这里,关山稳对劫持十醍与阿瞳的元凶追查也有了眉目,对方身份着实不简单,他已经分析了事情的严重性,书信中已有概论,料到大哥一定会亲自赶往帝都。
然而关山稳没有料到的是,此次前来的不止大哥关山令一人,同来的还有一位身穿玄袍、头罩帷帽的男子。
当那男子解下斗篷露出真颜后,关山稳千年不化的冰块脸上终于有了反应,他单膝跪地,恭敬行礼:“关山稳恭迎圣君!”
哥舒危楼坐上主座,他声音沉稳威严,道:“起吧。”
关山稳和关山烈齐齐站起身,恭敬地垂手侍立。
哥舒危楼身后还有三位男子,其中的两位,关山兄弟自幼便识得,那是魔君四位护将中的岚皋与浞步。但另外一位却是无论如何认不出:他身穿玄衣,头上戴着黑色面具,就连双手都带着黑色皮套,全身只露一双眼睛在外,眼神里透露着冷淡与漠然。
浞步看出兄弟俩的疑惑,他笑嘻嘻道:“这位你们没见过。他便是崇明。”
关山稳通晓魔界与人间事,自然知晓这位修罗场里最神秘的暗探,他讶异道:“原来是修罗场恶鬼,关山稳失敬了!”
崇明抬眼看他一眼,不言不语,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关山烈当先跪下请罪:“圣君,此事皆是因关山烈看护不周,才让十醍殿下被人所掳,关山烈甘愿受罚!只是还请圣君网开一面,准许臣戴罪立功,待罪臣将十醍殿下平安救出,再在圣君驾前自戮,罪臣虽死无憾!”
关山令与关山稳都挺直腰板站得笔直,两人都未开口为弟弟求情。
哥舒危楼脸上一惯带着的温和笑意不见踪影,他一双幽眸盯着关山烈,声音清冷:“关山烈,你身为魔域灵女的护法一族,心里自然清楚,十醍若出意外,将对魔域造成怎样致命性的毁灭。十醍是我魔域最至高无上的精神存在,她,绝不能有任何差池。本君可以不计较你们私自带她出魔宫之罪,但将十醍置于危险之地,这本身就是你们关山一族不可饶赦的罪过。你认为仅凭你一人之力,足以承担这样的雷霆后果吗?”
关山烈语塞。
魔域的转世灵女一脉,身体里与生俱来,皆蕴藏着强大无比的魔神力量,这种力量一旦得到释放,将可以毁天灭日,轻易便可引发人、神、妖、魔四界大战。
灵女是魔域的守护神,若说魔君哥舒危楼是整个魔域的头脑的话,那灵女便是心脏。只要有她在,魔族才能在天地间立足。可是现在,这一任的灵女竟在光天化日、重重护卫之下被人当众掳走,死生不明,身为魔域守灵一族,就算万死都难辞其咎!
关山烈额头冒出涔涔细汗,他偷偷抬眼看一眼大哥关山令,发现大哥的脸色也沉下来,眼神一片落寞,关山烈瞬间满心都是悔恨。
都怪自己狂妄自大、考虑不周,只想着多加派了人手,再加上自认为有阿瞳在,十醍绝不可能出现危险,可最终十醍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掳走了。
现如今,不仅连累了阿瞳犯险,还将关山一族全族都搭上了......
当年大哥便是因为出现纰漏,导致灵女身处险境,才被魔域重罚,打断全身筋骨,禁锢灵识,被丢进瘴气弥漫、寒毒肆虐的寒冰地狱,苦度了数十载。没想到几十年之后,关山家又要出现一位被流放之人了......
关山烈无言以对,只得起身退到一边。
哥舒危楼转而开口询问关山稳:“你信中说对方是神族,具体来历可有查明?”
关山稳恭敬回道:“回圣君,从现场遗留的气息和兵器痕迹判断,对方应是西北昆仑山的守界神鸟戴胜,因为她使用的神兵便是传说中的镰鲸骨刀。这种兵器极薄,却锋利异常,刺入人体时,可瞬间冰冻皮肤肌理及感官,使受害者在毫无察觉时中招,但骨刀一旦离体,受害者便会疼痛难忍、血流不止。倒在现场的那女孩儿身上就是这样的伤口,因此臣可以断定。”
岚皋皱着眉,冷峻的脸上带着寒霜,他道:“若真是神族掳走了十醍殿下,那便是公然向我魔域开战。圣君,属下是否先令大军做好战前准备?”
哥舒危楼摆摆手,笃定道:“依本君看,昆仑西圣母未必已知晓十醍的身份,毕竟十醍身上的魔神之力此时还尚未觉醒,与常人无异。此刻看来倒是受牵累的可能性较大,也许昆仑的目标并不是针对十醍…同十醍和阿瞳在一起的那名女孩子,是什么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