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琛跪在步行街冰冷的水泥地上,整个人都垮了。
身上那套曾经价值不菲的西装现在脏得不成样子,领口泛着油光,袖口磨得发白。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那张曾经趾高气扬的脸上现在只剩落魄和憔悴。最扎眼的是他手里那个破碗,碗边还磕了个缺口,里头零零散散丢着几个硬币。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有的瞥他一眼就快步走开,有的干脆绕道。周子琛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上的裂缝,手里机械地晃着那个破碗。硬币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听得他自己心里都发酸。
三个月前,他还是傅氏集团的准特助,穿定制西装,开百万跑车,走到哪儿都有人捧着。现在呢?连租的地下室都快交不起房租了。
他脑子里一遍遍回放那天面试的场景——慕星晚那张平静的脸,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对了,他说她“三流大学毕业,也配来傅氏”。
报应来得太快了。
正想着,视线里出现几双鞋。
第一双是女士的浅口平底鞋,米白色,擦得干干净净。往上是剪裁合身的卡其色九分裤,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周子琛没敢抬头,只是机械地晃了晃碗。
然后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麻烦让一下。”
周子琛浑身一僵。
这声音……他慢慢抬起头,视线从鞋子往上移——裤子,浅灰色的针织衫,然后是那张脸。
慕星晚。
她还是那副样子,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干净的脸庞。五官不算惊艳,但眉眼清秀,尤其是那双眼睛,平静得像秋天的湖水,深不见底。她今天没化妆,素着一张脸,皮肤好得能看见细小的绒毛。
周子琛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慕星晚身边站着傅怀瑾。男人今天穿着深灰色的休闲装,比平时西装革履的样子多了几分随意,但那股子气场半点没减。他一只手搭在慕星晚腰后,是那种自然而然的保护姿势。
再旁边是燕婉。傅太太今天穿了条藕粉色的连衣裙,外搭米白色开衫,温温柔柔的样子。她手里牵着个小男孩——是傅家那个二儿子,傅慕安。
小家伙大概六七岁,头发理得整整齐齐,穿了身浅蓝色的背带裤,小脸白白净净的。他正仰头看着慕星晚,眼睛又黑又亮,透着股超出年龄的沉静。
周子琛脑子里轰的一声。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破碗掉在地上,硬币滚了一地。
“慕小姐!傅总!傅太太!”他声音都在抖,膝盖重重磕在地上也不觉得疼,“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周围的路人停下来看热闹。
慕星晚脚步一顿,低头看他。
她的眼神很平静,没有厌恶,没有得意,就是那种纯粹的平静。就好像在看路边的一块石头,一棵草。
傅怀瑾皱了皱眉,把燕婉往身后护了护。燕婉轻轻拉了拉傅慕安的手,小家伙抿着嘴,安安静静地站在妈妈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周子琛。
“求求你们……”周子琛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给我条活路吧……我现在工作找不到,房子也租不起……我快要饿死了……”
他边说边磕头,额头撞在地上砰砰响。
慕星晚静静看了他几秒,然后轻轻开口:“当初你羞辱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
她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
周子琛僵住了。
他想起面试那天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三流大学,不配,走后门……每一个字现在都像刀子一样扎回来。
“我……我那时候年轻不懂事……”他结结巴巴地说,“我狗眼看人低……慕小姐您大人有大量……”
傅慕安往前挪了一小步,奶声奶气地说:“爸爸说,做人要留一线。”
周子琛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对对对!小朋友说得对!留一线……”
“但是,”傅慕安认真补充,小脸板着,语气格外冷静,“对坏人不必。”
周围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周子琛的脸一下子白了。
傅怀瑾低头看了眼儿子,眼里闪过一丝赞许。他重新抬起头时,表情又恢复了那种淡淡的疏离。
“走吧。”他对慕星晚和燕婉说。
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周子琛慌了,扑过去想抱傅怀瑾的腿:“傅总!傅总您不能这样!我在傅氏干了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傅怀瑾脚步都没停。
倒是一旁的保镖上前一步,挡在了中间。那保镖人高马大,往那儿一站就像堵墙。周子琛被拦在那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家子走远。
慕星晚临走前回头看了他一眼。
就一眼。
然后她转回头,很自然地伸手摸了摸傅慕安的小脑袋。小家伙仰头冲她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三个人——傅怀瑾搂着燕婉的肩,燕婉牵着儿子,慕星晚走在燕婉另一侧——就这么并排往前走。傅怀瑾不知道低声说了句什么,燕婉轻轻笑起来,慕星晚也弯了弯嘴角。
那画面温馨得刺眼。
周子琛瘫坐在地上,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周围的路人指指点点,有人摇头,有人拍照,还有人往他脚边扔了两个硬币。
硬币滚到他手边,亮晃晃的。
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也是在这条步行街。那时候他刚通过傅氏的终面,意气风发地来这里买庆功礼物。他当时看中一块表,三十多万,眼睛都没眨就刷了卡。
店员恭敬地帮他包装,一口一个“周先生”。
现在呢?
现在他连三十块钱的面都吃不起了。
周子琛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爬起来,捡起那个破碗。碗里还剩几个硬币,他数了数,一共七块五。
七块五,刚好够买一盒最便宜的泡面。
他攥着那几个硬币,慢慢往租的地下室走。每走一步,脑子里就回放一遍刚才的画面——慕星晚平静的眼神,傅慕安那句“对坏人不必”,傅怀瑾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的转身。
报应。
真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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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行街另一头,傅怀瑾松开搂着燕婉的手,转头看慕星晚。
“没受影响吧?”他问。
慕星晚摇摇头:“不至于。”
她是真没受影响。周子琛那种人,从她反击成功那天起,在她眼里就已经是个过去了。刚才那一出,顶多算是“过去”突然蹦出来刷了下存在感。
燕婉轻轻叹了口气:“也挺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傅慕安突然插话,小表情严肃得很,“妈妈你不能太心软。”
慕星晚忍不住笑了,弯腰看着小家伙:“哟,懂得还挺多。”
“书上看的。”傅慕安一本正经,“爸爸的书房里有很多书。”
傅怀瑾挑眉:“你还看得懂我书房的书?”
“有些能看懂。”傅慕安说,“比如那本《资治通鉴》,里面的故事很有意思。”
燕婉哭笑不得:“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看。”
“看书是好事。”傅怀瑾倒是挺满意,揉了揉儿子的头发,“走吧,不是说想吃那家冰淇淋吗?”
“我要巧克力味的!”傅慕安立刻忘了刚才的话题,眼睛亮起来。
“好,巧克力味。”傅怀瑾应着,很自然地看了慕星晚一眼,“你呢?”
“抹茶吧。”
“两份巧克力一份抹茶。”傅怀瑾对店员说。
等冰淇淋的时候,燕婉小声问慕星晚:“刚才……真没事?”
“真没事。”慕星晚笑笑,“燕婉姐,我要是连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当初也不敢去面试傅总的特助。”
这话说得坦荡。
燕婉看着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傅怀瑾会对这姑娘另眼相看。不光是能力,还有这份心性——宠辱不惊,得失坦然。该狠的时候狠,该放的时候放。
“对了,”慕星晚想起什么,“王振海那个案子,下周开庭。”
傅怀瑾点头:“证据都固定好了?”
“嗯,他跑不了。”慕星晚说,“至少十年。”
她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就像在说明天要下雨一样。但燕婉看见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很淡,一闪而过,但确实有。
这才是慕星晚。
表面温温和和,骨子里该硬的时候比谁都硬。
冰淇淋来了,傅慕安开心地接过自己那杯,挖了一小勺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他不像别的小孩那样大口大口吃,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吃得特别斯文。
慕星晚接过抹茶味的,用小勺子慢慢搅着。
傅怀瑾没急着吃,而是看着慕星晚。
她今天把头发全挽起来了,露出纤细的脖颈。脖颈线条很好看,皮肤白皙,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她低头搅冰淇淋的时候,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下周开庭,”傅怀瑾忽然说,“你要去旁听吗?”
慕星晚抬头:“要。”
“不怕王振海那边的人?”
“怕什么。”慕星晚笑了,“法治社会,他们还敢在法庭上动手?”
傅怀瑾也笑了:“也是。”
他挖了勺冰淇淋放进嘴里,浓郁的巧克力味在舌尖化开。其实他不太爱吃甜的,但儿子喜欢,他就陪着吃。
燕婉看着这两人,心里忽然有点感慨。
她认识傅怀瑾这么多年,很少见他这么……放松。不是那种工作间隙的短暂休息,而是真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松弛。
是因为慕星晚吗?
可能吧。
这姑娘有种奇特的气场——她在那儿,你就觉得稳。天塌下来她都能冷静地分析哪块先掉,该怎么躲。
“燕婉姐不吃吗?”慕星晚注意到燕婉的冰淇淋快化了。
“吃。”燕婉回过神来,笑着挖了一勺,“在想事情。”
三个人带着一个孩子,就站在冰淇淋店门口吃。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男的高大英俊,女的温柔漂亮,小男孩俊秀乖巧,还有个气质独特的年轻姑娘。
像一家人。
但又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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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琛回到地下室时,天已经快黑了。
他住的这个地方是城中村的自建房,房东为了多收租金,把地下室隔成了七八个小间。他那间最小,不到十平米,放张床和一张桌子就挤满了。
没有窗户,白天也要开灯。
他摸黑开了灯——为了省电,他换了个五瓦的节能灯,光线昏黄得让人压抑。泡面盒扔在桌子上,旁边是几个空矿泉水瓶。
他烧了壶水,把最后那包泡面泡了。
等面的时候,他坐在床沿上发呆。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今天跪地求饶的画面,一会儿是三个月前的风光。
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看,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
“周子琛吗?”那头是个男声,听着年纪不大,“我这边是‘快送’外卖,看到你投的简历了。”
周子琛一下子坐直了:“是是是!我是!”
“骑手岗位,一个月保底五千,跑得多拿得多。能接受吗?”
“能!能接受!”周子琛连声说,“什么时候能上班?”
“明天来站点培训,带上身份证。”
“好好好!谢谢!谢谢!”
挂了电话,周子琛握着手机,半天没动。
外卖骑手。
三个月前,他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但现在……现在他连高兴都来不及。五千块,至少能交房租吃饭了。
泡面好了,他端起来,囫囵吞枣地往嘴里扒。
吃着吃着,眼泪突然掉下来,滴进汤里。
他想起慕星晚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平静的,淡漠的,没有任何情绪的。
比鄙视更伤人。
因为那意味着,她连鄙视他都懒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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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法院。
王振海穿着囚服站在被告席上,整个人像老了十岁。头发白了一大半,眼袋耷拉着,背也驼了。
慕星晚坐在旁听席第三排,穿了身黑色的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成低马尾。她坐得笔直,眼睛看着前方,脸上没什么表情。
傅怀瑾坐在她旁边。
庭审进行得很顺利。证据链完整,证人证言清晰,王振海的辩护律师几次试图反驳,都被检方怼了回去。
最后陈述阶段,王振海突然转身,看向旁听席。
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寻,最后定格在慕星晚身上。
“法官,”他声音嘶哑,“我想说几句话。”
法官皱了皱眉,但还是同意了。
王振海盯着慕星晚,一字一句地说:“我承认我有罪。但我最后悔的,不是贪那些钱,不是泄密……”
他顿了顿,眼睛发红。
“我最后悔的,是当初面试的时候,没把那个叫慕星晚的丫头放在眼里。”
法庭里一片安静。
慕星晚依然坐得笔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我要是早知道……”王振海苦笑,“早知道她有这本事,我说什么也不会让她进傅氏。”
“可惜啊,”他长长叹了口气,“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法官敲了敲法槌:“被告,请做最后陈述。”
王振海转回头,对着法官深深鞠了一躬:“我认罪。”
庭审结束,法官当庭宣判:有期徒刑十二年,没收全部非法所得。
法警上来给王振海戴上手铐,押着他往外走。经过旁听席时,他又看了慕星晚一眼。
慕星晚终于动了。
她微微侧过头,迎上他的目光。
然后很轻,很轻地,点了下头。
不是原谅,不是和解。就是一种……确认。确认这场对决,到此结束。
王振海看懂了这个眼神,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流下来。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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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法院时,外面阳光很好。
傅怀瑾和慕星晚并肩走下台阶,两个人都没说话。直到走到车边,傅怀瑾才开口:“解气吗?”
慕星晚拉开车门的手顿了顿。
“说实话,”她想了想,“没什么感觉。”
“嗯?”
“就是觉得……”她斟酌着用词,“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他犯罪,他伏法,天经地义。谈不上解不解气。”
傅怀瑾笑了:“你倒是想得开。”
“不然呢?”慕星晚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难道要放鞭炮庆祝?”
傅怀瑾也上了车,发动引擎。车子缓缓驶出法院停车场,汇入车流。
等红灯的时候,他忽然说:“周子琛去送外卖了。”
慕星晚“哦”了一声。
“不意外?”
“有什么好意外的。”慕星晚看着窗外的车流,“人总要吃饭。送外卖怎么了,凭力气挣钱,不丢人。”
傅怀瑾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这姑娘……真是有意思。
该狠的时候不留情面,该宽容的时候又比谁都通透。
“不过,”慕星晚补充了一句,“他要是再敢作妖,我不介意再送他一程。”
说这话时,她语气还是淡淡的。
但傅怀瑾听出了里面的分量。
绿灯亮了,他踩下油门。车子平稳地向前开,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落在慕星晚侧脸上。
她微微眯起眼,伸手调了下遮阳板。
手指纤细,手腕很细,能看见清晰的骨节。但就是这双手,三个月前在会议室里,稳稳地端着平板,展示出足以撼动整个项目的证据。
“接下来什么打算?”傅怀瑾问。
“项目二期该启动了。”慕星晚说,“张博士那边进度不错,月底应该能有阶段性成果。”
“我是问你。”
慕星晚愣了一下,转头看他。
傅怀瑾目视前方,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特助的合同,下个月到期。”
“嗯。”
“续约吗?”
慕星晚没马上回答。
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这三个月,她确实帮傅怀瑾解决了不少问题——清理内鬼,突破技术瓶颈,稳住项目……该做的都做了。按照当初的约定,她拿分红走人,合情合理。
但……
“傅总希望我续约吗?”她反问。
傅怀瑾笑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慕星晚也笑了,“您应该舍不得放我走。”
这话说得有点狂。
但傅怀瑾点了头:“确实。”
“那就续吧。”慕星晚说得很随意,“不过条件得重新谈。”
“你说。”
“分红比例要提。20%。”
傅怀瑾挑眉:“狮子大开口?”
“物有所值。”慕星晚很坦然,“而且我只提核心项目的分红,其他的不算。”
傅怀瑾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说:“好。”
干脆利落。
慕星晚反倒有点意外:“这么爽快?”
“因为你说得对,”傅怀瑾打了把方向,车子拐进公司地下停车场,“你确实物有所值。”
车子停稳,他熄了火,却没马上下车。
停车场里光线昏暗,只有应急灯发出幽幽的光。密闭的空间里,能清楚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慕星晚。”傅怀瑾忽然叫她的全名。
“嗯?”
“有没有人说过,你胆子很大?”
慕星晚笑了:“有。很多。”
“但我说的不是工作上。”傅怀瑾转过头看她,“是别的方面。”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像两潭不见底的古井。慕星晚对上他的目光,心里忽然跳了一下。
“比如?”她问。
“比如,”傅怀瑾慢慢说,“敢这么跟我谈条件的,你是第一个。”
“那傅总喜欢听话的,还是能干的?”
“我喜欢又听话又能干的。”
慕星晚笑出声:“那您可能要失望了。我只能占一样。”
“哪一样?”
“您猜?”
傅怀瑾也笑了。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慕星晚坐在车里,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走向电梯间。直到他按了电梯,回头看她,她才慢悠悠地开门下车。
高跟鞋敲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步一步,不紧不慢。
傅怀瑾在电梯口等她,手按着开门键。等她走进来,他才松开手。
电梯门缓缓合上。
镜面的轿厢壁映出两个人的身影——傅怀瑾高她大半个头,她站在他侧后方,刚好到他肩膀。
“对了,”慕星晚忽然说,“下周我要请两天假。”
“有事?”
“嗯,私事。”
傅怀瑾没问是什么私事,只是点了点头:“好。”
电梯到了顶层,门开了。
慕星晚先一步走出去,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规律的嗒嗒声。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傅怀瑾跟在后面,看着她挺直的背,纤细的腰,还有随着步伐轻轻摆动的发尾。
这姑娘就像一把锋利的刀。
用好了,所向披靡。
用不好……会伤到自己。
但他忽然觉得,伤到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