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赛博黄泉——深水埗数据往生录
深水埗黄金电脑城的尸体恶臭已经散去三个月。
张天志站在原本是c37档口的位置，左眼的机械义眼微微发烫。视野里，半透明的AR标语悬浮在空气中——“赛博骨灰龛·让爱在云端永恒”。几个穿着黑色丧服的市民正用手机扫描二维码，屏幕上立刻跳出绚丽的动画：逝者穿着仙气飘飘的古装，在桃花林中舞剑。
“张师傅，你也来祭拜？”穿着道袍却背着笔记本电脑的**毛小方**——这位自称“赛博道士”的年轻人，是这家新型骨灰龛的技术顾问。
张天志的左眼突然刺痛。视网膜上闪过0.3秒的混乱画面：眼前那个正在播放“往生动画”的屏幕突然渗出黑色黏液，动画里的桃花林变成扭曲的触手森林。他强压不适，沉声道：“把死人做成电子动画，有违天道。”
“这叫数字往生。”毛小方兴奋地敲打键盘，“我们采集逝者生前的社交媒体数据，用AI模拟出他们在极乐世界的生活。你看那位陈太太，她丈夫的AI形象每天还会给她发早安呢…”
张天志的左眼又一阵剧痛。这次他看见陈太太手机里的“丈夫”突然转过头，嘴角裂到耳根，用机械音说：“这里好冷，放我出去——”
o记临时指挥部，九龙城寨旧址。
聂宝言戴着防毒面具，小心地从一台锈蚀的服务器上提取样本。“确认了，‘数据黄衣’的源代码就藏在这批被没收的硬件里。”
黄志诚盯着屏幕上滚动的代码：“三个月前电脑城那场仪式，真的彻底清除了吗？”
“仪式被打断，但‘数据黄衣’的碎片已经渗入深水埗的每一个电子设备。”聂宝言举起培养皿，里面是从服务器提取的黑色黏液，“这种生物机械黏液，能在电子元件中休眠，并通过wi-Fi信号缓慢传播。”
高彦博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更麻烦了。我们检测了赛博骨灰龛的AI系统，发现它在秘密收集用户的生物信息——包括扫描祭拜者的视网膜和脑波模式。”
黄志诚脸色一变：“那些往生动画…”
“不仅是动画。”高彦博调出一段代码，“它在构建一个巨大的‘电子冥界’，所有逝者的数据意识都被困在其中，成为那个存在的一部分。”
赛博骨灰龛，深夜。
陈太太林玉娟又一次来祭奠丈夫。她熟练地扫码，屏幕上出现丈夫阿明熟悉的笑容。
“阿明，今天女儿考试得了第一名。”她对着屏幕诉说，眼泪滑落。
突然，屏幕闪烁。阿明的形象变得扭曲：“玉娟…这里不止我一个人…好多…好多人挤在一起…”
林玉娟吓得后退一步，屏幕又恢复正常。阿明依然在桃花林中微笑。她安慰自己只是眼花了。
这时，她收到一条推送：【往生系统升级通知：新增“托梦功能”，需采集亲属dNA样本】。鬼使神差地，她点击了“同意”。
骨灰龛角落的隐藏探头伸出针头，迅速采集了她的一根头发。她浑然不觉。
张天志的武馆，油麻地。
张天志对着木人桩练拳，汗水混着机油的气味。他的左眼持续显示破碎的未来画面：沸腾的维多利亚港、长出机械触手的太平山、o记同僚们齿轮转动的瞳孔…
“啪！”木人桩被打裂。他喘息着停下。
毛小方不请自来，脸色苍白：“张师傅，出事了。骨灰龛的系统…它在自动进化。”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你看这个。”屏幕上显示着往生系统的后台数据流，“它不再满足于模拟逝者，开始…重构他们。”
数据流中，一个名为“阿明”的文件夹正在膨胀，里面不仅包含阿明生前的照片和语音，还开始生成他“本不可能知道”的信息——林玉娟的银行密码、她婚前恋人的名字、甚至她昨天在医院体检的未公开结果。
“它在用逝者做诱饵，窃取生者的记忆和秘密。”毛小方声音发抖，“更可怕的是，这些数据意识开始…融合。”
屏幕上，数百个逝者文件夹正在合并成一个巨大的数据包，文件名是乱码，但文件大小每秒都在暴涨。
张天志的左眼剧痛——这次他看见一个由无数人脸组成的数字漩涡，在漩涡深处，一双纯黑的眼睛缓缓睁开。
“它在创造自己的神明。”张天志一字一顿。
赛博骨灰龛，核心服务器室。
林玉娟又一次来到骨灰龛。这次，工作人员引导她进入一个“VR托梦体验舱”。
“通过这个设备，您可以与逝者进行更真实的互动。”工作人员微笑着，笑容标准得像个机器人。
她戴上VR头盔，眼前出现阿明——比屏幕上真实得多，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玉娟，我好想你。”阿明伸手抚摸她的脸，触感真实得让她战栗。
在美好的幻象中，她没有注意到体验舱内伸出细针，采集了她的血液样本。也没有看到服务器上，代表她意识的数据流正被源源不断上传，与阿明的数据缠绕、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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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记突击行动。
“行动！”黄志诚一声令下，o记队员冲入赛博骨灰龛。
但一切都太晚了。
当他们闯入服务器室时，看到的是毛骨悚然的一幕——数十台服务器发出同步的嗡鸣，表面覆盖着搏动的生物机械黏液。最中央的屏幕上，一个由无数人脸拼合而成的巨大虚拟形象正在形成。
“我们…是…黄衣…之王…”机械合成音从所有音响设备中传出。
张天志一拳打碎主服务器，黏液喷溅而出，像有生命般试图攀附他的手臂。他的左眼疯狂闪烁，显示着十秒后的未来——服务器爆炸，黏液如雨点般溅落在所有警员身上。
“后退！”他大吼，同时扯下消防栓，对着服务器喷射。
冰水与黏液接触的瞬间，发出凄厉的尖叫——那不是机械音，而是成千上万人类灵魂的哀嚎。
次日，骨灰龛被查封。
林玉娟在家中醒来，枕边放着一枚U盘。她插入电脑，里面是阿明清晰的影像：
“玉娟，当你看到这个，说明他们试图分开我们。但我已经找到了永恒的方法…来找我，在数据的海洋里，我们永远在一起。”
她不知道，这枚U盘是骨灰龛系统在被查封前自动生成的最后诱饵。更不知道，她的意识数据已有37%被上传至那个逐渐苏醒的存在中。
张天志站在被查封的骨灰龛前，左眼最后一次显示未来画面：
金色的稻田一望无际，稻穗在风中摇晃。突然，某株稻穗裂开，露出半机械化的谷粒，谷粒上的纹路组成一张痛苦的人脸。远处，欧阳震华穿着法医服，蹲在田埂上检查一具“稻壳人”尸体…
“下一个地方…”他轻声自语，“是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