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翎垂下的头险些没压住上扬的嘴角。
她向那两个护卫微微点了下头。
其中一个已经随手将齐大山的衣角塞进了他口中,将人拖了出去。
岳翎还顺便将那碎掉的“证物”一并带了出去。
宋钰换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清酒。
她一口喝掉,目光又淡淡的落在了宋宝珠身上,
“你先住在景园。”
宋宝珠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宋钰,“你愿意留下我?”
宋钰没说话,宋宝珠手指捏着袖子看向齐大山被拖走的方向,“那他,要是回来呢?”
“先关上一两个月再说。”宋钰站起身来,目光在她那一身老气横秋的衣裳上停了一瞬,
“穿的鲜亮点儿,人还没死的,就先别急着入殓挺尸。”
说罢,拎着酒瓶转身向后院走去。
宋宝珠目光一路随着宋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
这才身体一软,险些坐在地上。
孟氏抬手托住她,“宝珠,你先跟我住。
我去给你找大夫,咱们先看病。”
宋宝珠再次推开她,“随便给我找个屋子就行,我就住半个月。”
“瞎说什么,你安心住下。
巧珠,你不知道吧?成易回来了。
柳柳去找他了,一会儿你就能见到。”
说着,也不管宋宝珠躲不躲的拉着人向后院走。
……
宋钰走着,便将那一瓶清酒喝了个干净。
她随手将酒瓶放在院子的石桌上,进屋将周铁生留下的箱子拎了出来。
从箱子之中摸出那一根根铁管和各种枪托配件,开始组装。
经过宋钰的提醒,周铁生刻意在不同尺寸的配件上都用炭条做了标注,宋钰组装起来并不费力。
若有一些不契合的地方,宋钰也会用炭笔标记好周,再放回去。
直至天色渐暗,宋钰手中的火铳已经组装好了七八个。
直到院外敲门声响起,宋钰晃了晃发僵的脖颈应了一声。
宋成易和柳柳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看到那满桌子的铁物,宋成易顿了一下,
“这便是改良过后的火铳?”
这东西他见过,但不曾用过。
虽说一直知道宋钰是因着火器的改良这才成了大邺唯一的女功臣。
但宋成易从未见过,也从没想象过,这个看起来娇里娇气的女娘,是如何做出那等凶残的火器的。
饶是眼下见了这各种造型的铁管和木托,依旧心中带疑。
宋钰点头,“内里未设火药,能不能用,会不会出问题还得实践才知。”
她随手将那堆东西推向一旁,示意两人坐下。
“可见过宋宝珠了?”
两人点头。
柳柳蹙眉看着宋钰,“小钰,你当真要将她留在这里吗?
我听娘说,她……她……”
“病了。”宋钰补了一句,“只要不接触血液,日常接触不会传染。
不用太害怕。
一张嘴而已,先养着吧。”
柳柳确实担心这个。
她虽觉得宋宝珠可怜,可同时对于这种流落风尘的女子,也确实同情不起来。
以前,她不是没见过,那些在家中被爹娘安排接客的女子,在得了脏病之后,都会被赶出门去,死在外面。
任何人见了,都要躲得远远的。
哪里有宋钰这样,一个郡君,将一个得了脏病的女子接到家中来住。
宋钰说着看向宋成易,“去京中青楼寻那些老鸨,找一个懂的此类病症的大夫,将人带来给她看诊。
日常让她单独居住,饮食也单独准备就是。”
宋成易点头,“我来办。”
宋钰点头,又道:“顺道去趟京兆府,找孟瑾。
让他帮忙将人扣下,但也要将人看紧了,别出事儿。”
宋成易点头。
宋钰这才问,“房子找的怎么样了?”
宋成易摇头,“佑成在找。”
宋钰抬手伸了个懒腰,“你住在景园就是了,倚梅院够你们住的。
这京中不是能常待的地方。
等事情结束,你若是想要继续留在京中为官,就留下。
若是不想,就辞官回咏安府。”
说罢,她看向柳柳,“后天宴请再多加两道菜,把串串儿加进去,给咱们串串儿店打响名声。”
说罢,宋钰将一直放在石桌旁的本子拿过来,打开放在宋成易面前,“汴阳县怎么走,给我画条路线出来。”
“你要去汴阳?”
宋钰点头,“宋宝珠说,是有人刻意将我与她有关的消息递给醉仙楼的嬷嬷的。
故意引了人上门来,总得知道是谁才行。”
宋成易看了眼那本子,“我去便是。”
“景园一直被人盯着,你离开目标太大。”宋钰目光落在那堆火器上,
“我与周铁生说了,这两日组装火器,不出门没人怀疑,你们帮忙遮掩一二便是。”
宋成易张了张嘴,最后只留下一句小心。
起身,拉着柳柳向外走去。
柳柳瞪了宋成易一眼,“到现在,儿子都不和你亲。
不想着多和儿子接触接触,反倒整日想要搬出去。
你都不想和小钰住在一起吗?
小石头一听说要和小姑姑分开,更不喜欢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
只是咱们眼下在京中,小钰是站在风口浪尖上。
之前你不觉得,是因为你和娘都是女人。
又不与京中的那些夫人结交,这些事情找不上你们。
但同样的你们也帮不到她。
难道我来了,你还想让她顶着所有的风暴,走在最前面?”
柳柳赶忙摇头,“可这也不影响你住在景园啊。”
“分开住,才不会被人以此为理由去嚼舌根。
放心,宅子要有,到时候住在哪里了我们自己说的算。”
说着已经拉着柳柳快步离开。
宋钰抿嘴笑了笑,继续装自己手中的武器。
最后剩下两条,她又原样放回了箱子之中,都搬去屋内锁好,这才在门外挂了个勿扰的牌子。
换了身男装,将匕首塞在后腰处。
宋钰看了眼天色,翻墙而出。
……
天色渐晚。
盛京城的百姓开始忙碌着掌灯夜市。
一个身披黑袍的青年人,打马向城外而去。